徐少清并不常骑马出入下谷城,加上他的脸肿得很不自然,小兵一眼看过去竟没有认出徐少清的身份。
不过徐少清现在在意的不是自己有没有被认出来,而是小兵口中的这个“公子”是什么人?总不会是自己想到的那个“公子”吧?
毕竟朱之桦又是宿醉又是被燕世子打成那样,现在应该在卧床养伤才是。可是...朱庸的其他几个儿子又并不在下谷城,还有谁能在这里处理要事?又是什么要事?
徐少清惶惶然下了马,想要挤出去一看情况,立马就被守城小兵拽住。
小兵骂咧问:“你好大的胆子,想干什么?”
徐少清冷冷道:“我乃徐斌之子徐少清,休得无礼!”
小兵听了明显愣了愣,然后转身大喊道:“小公子!徐都尉的儿子来了!”
徐少清心里咯噔一下,不祥之感猛地窜了上来。
城外一排人稍稍散开,高头大马上的黄裘男人缓缓转过身,一张让徐少清又惊又惧的脸暴露在徐少清眼前,不是朱之桦又是谁!
朱之桦的左手不自然地垂着,右手则握着一把尚在滴血的佩剑。他的脸色苍白而阴沉,三角眼恶狠狠盯着徐少清说:“好,好极了,来的刚好,还赶得及见你老子最后一面。”
“...你说什么?”一道惊雷劈顶,徐少清浑身血液骤停,不敢相信地顿在原地。
朱之桦勾起一丝残忍的笑容:“还不赶紧把徐公子请过来?”
话音落,不等守城的小兵动手,过来了两个身着兵甲、围在朱之桦身边的步兵。两个步兵出手粗暴,抓住徐少清就往朱之桦面前拉扯。
朱之桦见了又道:“动作都轻点,这小兔儿害本公子吃了好大一个亏,别给推坏了,要是推坏了,晚上本公子收拾他的时候扫了兴拿你们是问!”
说完眼中的邪光上下扫了扫徐少清,又哼了一句:“本公子可是肖想他好一阵子了。”
徐少清脑子里混混沌沌,隐约听到了朱之桦的话,胃里一阵翻滚恶心,但立刻他就被推攘到了马下,看到了马下的父亲。
徐斌躺在雪地上,地上的白雪早被泥泞和血迹搅地肮脏浑浊,他用手捂着胸口,鲜红血液从指缝间止不住的往外流,明明一脸痛苦,在听到徐少清的名字后,还本能地想要努力撑着地面爬起来。
却被一个小兵一脚重新踹到地面,那张布着痛楚的脸立刻又半埋进泥水里,一阵咳嗽。
徐少清双目赤红,突然来了力气,狠狠地挣开钳制,猛地跪倒在徐斌身边,抖着手按在徐斌胸口的口子上,试图把滚烫刺手的血全部按回去。
“父亲...父亲...”然而抖抖索索的手使不上力,眼泪滴答打下,落在手背上,像刀子扎上去般,又冷又疼。
徐斌眼神逐渐涣散,恳求地仰望着朱之桦:“求...求公子,让我和...儿子...最后说上两句话...”胸口的伤是致命伤,徐斌的生命正一点点在流失,此时此刻,只有无助又渴求地诉说临终遗愿。
朱之桦鼻腔里哼了一声,右手一挥,团团围起的步兵们纷纷退进城门里,把地方留给徐斌父子二人。
“看在你儿子还可以取悦本公子的份上,满足你这个愿望。”说完,朱之桦踢了脚马腹,去到城门里等着徐斌咽气。
看着徐斌奄奄一息的模样,朱之桦肚子里的火又起来了,摇头骂道:“老不死的,居然还想出城调兵,嫌命长吗?要不是本公子正从营里过来碰到你,现在躺在地上的岂不是本公子?”
朱之桦被燕燎一通教训,手腕断了不说,下半身更是疼得半没了知觉。本要让大夫赶紧看看,谁想居然从府衙里来人通报他说燕燎闹起来了,害得他大夫都来不及看,顶着一身伤就出来调遣私兵。
越想越气,朱之桦咬牙切齿,心道要是自己的下半身不幸不好用了,他一定会把全漠北的男人都给阉了。
城门外,徐少清六神无主地望着徐斌,他还没有完全接受眼前的事实,抖着身子呜咽啜泣。
徐斌紧紧抓住徐少清的手,努力扯起一丝笑:“少清...是父亲无能,没能保护好你和少浊。”
徐少清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摇头。
“少清...你和少浊...不一样,少浊他性子急躁...做事情...不过脑子,我一直担心...他会得罪大人...会...咳咳...还好世子...当年救了少浊一命...这辈子...你和少浊...都要跟着世子...好好地...”
“父亲,别说了,别说了。”徐少清抓着徐斌的手,不忍见父亲从嗓子里挤出字来。
忽然,徐少清感觉到有一块愠着体温的令牌,被贴进手心。徐少清浑身一震,望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