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雪之感觉自己离被气得七窍生烟就差最后一步。
少年表情超级乖巧,眨眨眼睛,好像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抱歉啦,”他能屈能伸,当场认错,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最初的事:“昨天我掉下来的时候没有注意,你有受伤吗?”
时斐利:“……”
一瞬间,以为已经遗忘的画面,似乎又浮现在了眼前。温热的身体触手可及,带着与冰冷的吸血鬼截然不同的体温。
他淡淡垂眸看文件,翻了一页:“没有。”
谢雪之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答案,问完了马上低头扫地,距离把控得当,离时斐利十米远,就在右前方。
是时斐利一抬头,就能看见的程度。
【真没有受伤啊,】他遗憾道,【怎么没有砸死你。】
555:【……】
作为唯一一个能听到宿主心里话的系统,它每天处于表面糖衣炮弹和内里刀光箭雨的夹击下。
宿主虽然嘴甜,但是心真黑啊。
谢雪之低头,闭上了叭叭个不停的嘴,倒是开始老老实实地扫地了。
他看着是个矜贵漂亮、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Omega,从小被伺候到大的那种,但是做这样劳动的动作却非常娴熟,好像重复过无数次的样子。
没怎么纠结,整个华堂地面就被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又被拖把从头到尾拖了一遍,水光干净。
全程静悄悄的,速度快,效果好。
谢雪之心想,好久没扫地了,其实确实还是有点不熟练。手生了。
穿越之前,他确实是谢家的小少爷,唯一的继承人。
但是没人知道,他并不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
在他的印象里,从小到大家里都很穷,家徒四壁,还有两个妹妹,一家人生活很拮据,达到了他的学费都快交不起的程度。
于是这样的家境,逼他情商很高、打工赚钱、努力学习,还要养妹妹。穷人孩子早当家。
他勤工俭学,做过小学生家教、做过饭店刷盘子的、做过收营员、做过家务清洁,奶茶店的工也打过。
对他而言,一放学就出去打工是生活常态。
谢雪之靠着自己,考到了全市最好的高中。一直到高中,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生活节奏。
后来有天,妈妈突然把他叫了过去。
在他尚还茫然的时候,妈妈慈爱地看着他,告诉他家里其实是市里首富,谢家企业遍布全市,资产以亿计。这些事情在之前没有告诉他,是为了锻炼他。
?
然后全家搬进了富人区最中心的别墅。
他上高中,在他进校的时候,夸张到甚至要让校长出来拉横幅欢迎的那种。
谢雪之:“???”
所以谢雪之一路长大,完全没有一丝富家子弟惹人厌恶的性格,也完全不在意权力。他不把权力和金钱当回事,对任何上流阶层的人都抱着平常心。
软硬不吃,刀枪不入。
毕竟有父母前车之鉴,他觉得有钱人也有脑子傻的。
他把拖把放回原处,伸懒腰活动了一下。
琥珀色眸子稍稍抬起,看了还在水晶桌前批注文件的时斐利,心里盘算。
这个人简直是他遇到的有钱人中脑子最有问题的,没有之一。
他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哭着给他道歉!
【——“球球你了谢雪之谢大人,以前是我有眼无珠嘤嘤嘤,我现在已经无可自拔地爱上了您,我知道错了!”】
【——“可是我的心已经死了!曾经大明湖畔,我也是付出了真心,是真的抛下一切爱过你。而你冷酷的拒绝狠狠地伤害了我。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不,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在意你自己!”】
【——“嘤嘤嘤,都是我的错!我得罪您了求您原谅我!”】
【——“呵,如果我不原谅呢?”】
【——“您的钱我全部还给您!只恳求您回头看我一眼!如果您已经下了决心,那我就只能在这里长跪不起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跪)。】
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这个时斐利跪地流泪、求他回头的画面,谢雪之顿时舒服了,心中一阵暗爽。
哈哈哈哈哈,时斐利,你也有今天!
他神清气爽,美滋滋地随手拿起了一块抹布——
扫完地。
接着擦玻璃窗去了。
“……”虽然理想和现实差距很大,但是人还是偶尔也要有梦想一下的。
哒哒脚步声从门口响起,华堂关上的玻璃门再次被推开,谢雪之回头看去,看见华堂走进一位穿着规矩制服的男子。
“时斐利大人,贵安。”
他明显是时斐利的下属,站在长长阶梯的下方,声音带着尊敬。
【这场景怎么这么像现代总裁办公室的现场,这下属就是苦逼员工,时斐利是霸道总裁——要不以后就叫他时总吧,我觉得合适。】
谢雪之揣摩:【咦,又有人要被时总剥削了?】
时斐利在批阅学校事务,以及王权阵营的奏章。
他笔锋未停,只垂眸看了一眼来人是谁:“克鲁斯,有什么事。”
克鲁斯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谢雪之的方向。
谢雪之一下子就懂了,恐怕是什么阵营机密,不能让外人听见。
诶,机会来了。
他对他们的机密一点兴趣也没有,这不赶紧跑路,还能少做点苦力!
刚想拔腿就溜,忽然听见时斐利叫住了他:“他不用走,让他擦完玻璃。”
克鲁斯:“……”
谢雪之:“……”
【真是谢谢你了,时扒皮。】
克鲁斯震了一个大惊,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里擦窗的……是一个漂亮的人类??
他脑回路和正常人显而易见不太一样,只是一眼就想歪了。
时斐利大人作为亲王继承人,SSS级的血族,向来却不像生活放浪的其他血族,反而非常克制守礼,身边连个亲近的人也没有,禁欲到了别人看来不可思议的地步。
难道说!他喜欢这种类型的!?
克鲁斯把文件呈了上去,等时斐利翻阅,忍不住再心里继续发散。
这可是个大新闻,回去以后一定要尽快告诉同僚们!
谢雪之既然留下来了,就竖着耳朵心安理得地偷听。
这次递上来的,似乎是什么新的提议。
克鲁斯一边等他看,一边补充道:“时斐利大人,这是很有利的事,下面的人希望您做出承诺,推动它的落实。”
一秒后。
时斐利翻到最后一页,淡淡拒绝:“不。”
克鲁斯微微一愣。
【懂了。我只是被时总剥削,时总的直系属下是直接被他制裁。】
谢雪之怜悯道:【好惨好惨。】
“有想法是一方面,把它付诸实践是另一方面。”时斐利合上文件,声音平静且冷,“在决策层的游戏规则里,有一方的利益,就会损害另一方的权益。在只看到利益的情况下,我不能立刻决定。”
时斐利修长的手指点了一下桌面,把那份文件放在一边,黑眸锐利有力:“这件事稍后再议,我不会做出这样的承诺。下次换一个提议。”
谢雪之听了两耳朵,点了点头。
说得还挺有道理的,作为男主,看得居然还挺开的——
“早点擦完玻璃,谢雪之。”少年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声音响起,“你还有华堂里的花要打理。”
谢雪之:“……”
他手里的抹布掉了。
他拿起布接着擦窗,心里已经麻木了。
【呵,换我来给你提议的话,我就直接提议让华堂开展公关业务——是的男公关,你和极星还有那个没见过面的兰修尔,一个都逃不掉!】
等克鲁斯再汇报几件事,又等在一边,拿到所有的批完的公文,过去半小时后,他才恭敬退下。
华堂里偌大的地方,又只剩下了时斐利和谢雪之。
谢雪之已经完成了擦窗任务,正好在护最后一株花。
眼看这里又安静了,他给花倒完水,无聊地看着花壶下的水流,闲不下来的心又活络了起来,想到了之前电光火石之间出现的主意。
时斐利拒绝了他的下属。
那自己呢?虽然自己从头到尾都在被拒绝,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天天粘着,多粘几次,他总会同意一次吧?
他立刻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像鹤探出了一只脚,在作死边缘反复试探。
完成护花任务,花壶一放,再一转,整个人眨眼间已经贴到了水晶桌前挺直坐着的少年身边。
“哎,”他眉眼弯弯,学着刚刚克鲁斯的叫法,“时斐利大人。”
——还没等他说完话,时斐利就把水晶桌旁边的一只精美的纯白花瓷盘子推了过来。
谢雪之此刻全心都在他的大计上,眼花了一下,看了过去,以为是个空盘子。
第一反应:【不会吧,我难道多了一个洗盘子的工作?时总,你好狠的心!】
“上面的点心是刚刚克鲁斯送过来的。”时斐利淡淡开口,“我没有吃甜食下午茶的习惯,你喜欢的话,给你吃了。”
谢雪之才注意到盘子上的手作奶油蛋卷、维也纳苹果派和蜂蜜蛋糕。
谢雪之眼睛亮亮的,开心得不行:“谢谢啦。”
【还好吧。哼。】
555:【宿主,你明明挺开心。】
时斐利向他看来。
少年刚刚满室做了家务,但是身上仍然干干净净的。
他拿小勺子切下一点奶油蛋卷,塞入嘴中,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就像小仓鼠,吃甜点的时候专心致志,似乎身上也染上了甜点的甜香。
他有水灵灵的琥珀色眸子,吃到甜点的时候微微弯起,表情乖巧,灵动柔软得让人心动。
这就是人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