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强烈的疼痛下,肇天只感觉到双眼一黑,整个人的思维都瞬间不受控制起来。他的大脑像是被一把迟钝的刀子一块一块的分割开来,又一点一点的被劣质强力胶粘回去,还不带对准位置,拼贴的歪歪扭扭。
在一片了无烟迹的荒地里,食腐的乌鸦四处飞落,随意的停留在小土堆上,刺耳的叫声仿佛就像是诡异的笑声,此起彼伏的回荡在这片无人之地。风,轻轻的刮过,带来一阵阵似乎能够直刺入人骨头里面的阴寒。地上除了那些样貌诡异的红眼乌鸦和土堆外,别无他物,就连杂草野花也不见一株。
这本是一个安置村落的好地方,地势开阔,即便是有三三两两的土堆鼓起,也并无大碍。但是这个地方毫无人烟,就连这方圆十里内,也找不着一个人的踪迹。只要走近了这个地方,似乎就有一股充满恶意的视线在注视你,这感觉就好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在身上蜿蜒爬动着,鳞片蹭过皮肤,带来无法言语的战栗。
这里的每一只乌鸦眼睛都通红得诡异,当它们把视线放在来往的人身上时,有那么一瞬间,似乎能够从它们的眼睛里面,看到——死亡。
从远方高处看来,这个地方地势比其它的地方略微的下凹,四周不知为何寸草不生,棕红的土地赤/条条的暴/露在地面表层,被四面包围着。
阴风刺骨,怨气不散,不得超生,百般回演。
在这块土地下层深处,埋藏着一颗散发着诡异黑红色光芒的石头,它的周围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黑气,一伸一缩间,似乎被那颗石头吞吐着。
此刻的肇天,脑中记忆无比凌乱,似乎他的记忆就像是一张纸张,被人随意的撕开,然后用强力胶混着其它另一张被撕碎的纸张黏贴在一起。
恩,一定还是劣质的强力胶。肇天意识迷糊间,自我调侃了一下,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减轻一丝痛苦。
在混乱中,肇天眼前一片漆黑的视野,有了一丝光亮,紧接着那丝光亮像是被一点点的撕开,活生生的把那片白光晕染成了妖治的鲜红。
在这漫无天地的红光之中,肇天突然发现自己能够看到东西了。但是这个发现一点儿都不让他感觉到开心,相反的,肇天还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寒意,从骨头深处直刺脑海的寒意。
眼前之景,触目惊心。
满地鲜血流淌,残肢飞散。地上的鲜血多得甚至能汇流成一条血河,肆意的流淌着,颜色艳丽到刺得人眼睛生疼。
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甲衣手拿大刀的士兵,两两对撞在一起,泛着寒光的刀刃肆无忌惮的砍向人的躯体,力道之大,瞬间让残肢被砍落飞在空中,随而直直的掉落下来。
“啊啊啊——!”被硬生生砍落肢体的人发出一声痛到极致的惨叫声,声音未落,突然戛然而止,今后再也无法发出声音。士兵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落地的声音却完全的被身边嘈杂的喊杀声或者是惨叫声给掩埋,激不起一丝浪花,无人知晓,无人侧目。甚至于,他的尸首还被来往激战的双方肆意践踏着。
在这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稍微移开自己的关注视线,便是人头点地。
但是那落地的声音似乎能够直击到肇天的心里,仿若一个锤子,重重的敲在肇天的心头。作为一名宅,一名高端技术宅,他连杀鸡杀鸭的场景都未曾见过,一时之间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他几乎都要浑身颤抖起来。
这……这是什么?!
好多的血……
肇天颤抖的想要闭起双眼,却毫无作用,那眼前的一幕幕像是一段影片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播放。一个,真实的仿佛触手可及的影片。
……会被杀死吗,我难道就要莫名其妙的在这里死掉吗?
肇天恐惧极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刀兵提着一把宽背大刀迅速的往他这个方向扑了过来。
那个刀兵身上脸上全部都是血,别人的血和自己的血混杂在一起,伴随着他每一个动作甩落下来,在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上,一双杀红了眼的双眼如同恶鬼一样,充满了暴戾,血丝在眼球里面爆开,满目狰狞,带着疯狂。刀兵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刀,狠狠的劈向了肇天。
肇天瞬间紧张了起来,心里头的恐惧无边的蔓延开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躲开这迎面的一刀,却根本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
“扑哧——”刀入身体的声音非常的刺耳,似乎连着这个声音都带着血腥的气息。
但是肇天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点一丝丝的疼痛,就好像被砍的人不是他一样。视线一转,肇天看到那个刀兵的刀确是在砍在另一个人身上。
不是我……肇天心里头一松,双手无法控制的颤抖。
肇天像是处于一个上帝视角一样,有时候还以第一人称视角感受了一把死亡的滋味,砍手砍脚砍头无所不有,随着被杀次数的增多,他一点一点的麻木了下来,不再试图做出躲闪的姿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肇天也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疲惫。后来,身穿黑甲的士兵闯进了高大而又破败的城门,肇天的意识也一路随着他们飘动。
那群士兵踩着守卫士兵的尸体,一步步进了城门,杀红了眼睛,兴奋而又疲惫。
一进入城门,街道上一片衰败的景象。城内断粮已久,百姓早已饿得连逃跑都做不到,街道上骨瘦如柴的尸首比比皆是,随意的横在路上,无人管理,散发出一阵阵的异味。高空上样貌诡异的乌鸦,在超过自己所能飞行的高度上,肆意的盘旋着,用着那双猩红的眼睛,冰凉的注视着这片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