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天就这么出现在这个山洞之中,他的视线一下子就放在了男人腿上的那柄剑上。
他的本体……
肇天轻轻把手搭在剑柄之上,将剑身拔/了出来,抖落剑身上多余的血迹。拿着这把剑,就好像是挥舞着自己的手臂一样。
毕竟啊,他就是剑,剑就是他。
“小……小天……”地上的敖尨皱着眉头,呜咽了一声。
肇天看着手里的本体,顿了一下,就把剑重新放回敖尨身上,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按在敖尨的心口,将自己体内的灵气渡给对方。
随着灵气的输送,敖尨的脸色明显变好了许多,伤口也停止了流血。敖尨的眉头松了下来,似乎感到令他安心的气息,在昏迷中,他无意识的一把抓住了肇天放在他心口的手,十分用力,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就是“我”认的主人么?
肇天感受到剑里存在着一个神识小碎片,两个神识互相感应,他很轻易的确定了这个神识碎片是他10岁以前的状态。
那时候的他啊……肇天眼神悠远,回忆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的他,他好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候的他,有多么的渴望有人能陪伴他,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
所以这个碎片才会这么容易的认主吧。
当时的小碎片,一定是被温暖了啊。那种等待了许久,终于被人救赎了的开心,以为要永远坠入深渊无法自拔,却被人用双手拉出的喜悦。那种温暖,大概是能够将万丈寒冰融化的救赎吧。
肇天垂下眼睛,试图感受小剑灵记忆中的温暖,心里却是荒芜一片。
被救赎的只是他的碎片,他终究是被拉下的那一个,从未被救赎。
在他哭泣着伸出手的时候,拥抱从未到来。那也好,一个人就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肇天突然想起来一个小小的身影。那个倔强着跟在他的身后,牵着他的衣角,不停喊着“大人”“大人”的孩子。
“唔——啊!”敖尨低吼一声,原本稳定下来的情况突然出现转变,体表青筋暴起,全身烫的惊人。
肇天停下了回忆,将手放在了他的天灵穴上,探入灵力查看他的情况。敖尨体内的情况特别的糟糕,五种不同颜色的灵气互相纠缠,互相打斗着,每一次撞击都会使敖尨的内脏受到不小的损伤。更加糟糕的是,除了这五种灵气外,一种霸道的血脉隐藏在他体内,随着沸腾的灵气一并躁动了起来。
若是这么放着不管,躁动的血脉必然会使敖尨承受不住,化为漫天血雾。
要救敖尨只有一个办法,去无尽雪域的顶峰取来冰雪结晶。
肇天定定的看了敖尨一眼。
就当是感谢你曾经给他一个拥抱吧。
敖尨睁开了模糊的双眼,体内的剧痛却无法让他转移视线。他大概这辈子都会记得这个画面。
敖尨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也从未见过生的如此好看的人。只是一眼,就好像能把人的灵魂拖进无尽的深渊一样,明知道坠落下去就会粉身碎骨,却在所不辞。致命的美,超越性别,宛若九天神祇。
这个人,天生就该是受尽万千宠爱。但是,他站在光明下,却好像站在无边的黑夜里,阳光无法照射到他的身上。
那个人没有说话,却又好像无意识的无声说着:
好寂寞。
……
肇天走在皑皑白雪上,走过的雪地里没有留下一个足迹,飘落的雪花轻轻的落在肇天的肩上,发上,点缀着他,让肇天看起来就像是冰雪世界里诞生的灵一样。
纯粹,淡漠,什么东西都映不进他的眼睛,他的眼中唯有白雪皑皑。
攀到雪山最高峰时,肇天随手斩杀了冰雪结晶的守护灵兽,伸出手摘下了那朵如同被冰雪雕刻的花。
而万俟虺走到雪山顶峰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一个男人将冰雪结晶握在了手上。
至于那个人的样貌,万俟虺闭着眼睛,在脑海里面都能一笔一划的描绘出来。
那是数百年来,他每时每刻都在思念,刻进了骨髓的人。
连呼吸,似乎都带着那个人的气息。
万俟虺发了狂一样的冲了过去,一把用力的抱住了肇天,死死的僵着手臂,下意识的不想勒疼他家大人,却又不想把他家大人放开。
手臂太过用力,轻微的颤抖着。而万俟虺此刻分辨不出他是个什么心情,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肇天:
“大人……大人……大人……”
等待了那么久,寻找了那么久,失望了那么久,在黑暗中沉沦,在死寂中泯灭,在绝望中失去自己。兜兜转转,他找寻了那么久的人,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毫无防备,毫无预料。
万俟虺的声音干涩的刺耳,怀里满满的实感,鼻间熟悉的气息却没有带给他一丝的真实感。他的大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就像是当初第一次见面一样,随随便便就进入了他的视线,一点都没有前兆。
就好像一个梦,美好的如同泡沫一样。常常梦醒之后,万俟虺就会怀疑起,当年那个树林里,到底有没有存在一个一身黑衣,如同神祇一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