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送林沒的司机端端正正等在车外,替他们拉开车门。林沒依偎在谢在苑肩头,快到了目的地又坐起来。
他散漫地抓了抓自己披散开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皮肤是接近于病态般的白,搭在谢在苑身上的手腕像是一捧云下湖边的新雪。
谢在苑玩着他的手指,细长匀停,说:“说要戒烟,戒得怎么样了?”
林沒早上还点了一根烟,没和谢在苑说,歪头模糊道:“这是件长久的事儿。”
“吃着什么苦了,要抽这个。”谢在苑松开他,正好到了地方,他们下车。
他随便问问,也没打算听林沒答。
人来人往的,满目珠光宝气,林沒穿得普普通通,自若地待在他身边,没说话没喝酒,看着是疏离的,气势却好似能压下全场。
“林先生,今天我去送人还看到你了。”有人搭讪道,他摆摆手让一个人过来,脸蛋很嫩看着还是个学生,“他现在和你同一个公司,在当练习生,过来叫声前辈。”
没说自己今天刚和那公司解约了,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那人,道:“真年轻。”
那人和小白兔一样,忙给林沒鞠躬,这架势很大,倒不是给林沒面子,而是借着讨好谢在苑。
今天是谢在苑的好友摆的局,家里开医院的,谢在苑来了便去和他聊天,别的客人寻不到他,都过来堵林沒。
这里有大腕,拍电影的,比林沒大众眼缘好,在外边以敬业踏实出了名,此刻和一群别的小家伙们打成一片,喝了酒在唱歌。
这地方说热闹是热闹,更多的是荒唐。
那种白天还互相装清高,到了晚上一进酒局的门,发现同事和自己被安排在一左一右的位置的,以及前男友和自己前金主搅和在一起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狗血事数不胜数。
“林沒。”谢在苑喊他名字。
他抿了一口酒,走了过去坐在他边上,注意到有个人看着这边,不知道是看他还是看谢在苑,见他偏过头去,又收回视线。
猜到他在想什么,谢在苑说:“看你很久了。”
谢在苑的应酬这些年越来越少,也不是谁的面子都给,再加上没人会在谢在苑背后嚼舌根说闲话,所以到现在也有人惊讶于林沒跟着谢在苑。
震惊归震惊,没必要盯着那么久吧。
林沒有些别扭,桌底下,他被谢在苑握着手腕,温热指腹慢慢摩挲过细腻白皙的皮肤,惹起细细密密的酥麻感。
谢在苑把他叫过来,有种宣告主权的感觉,林沒又瞥了一眼那人,谢在苑身上别的他没学会,倒把冷淡凉薄学得似假还真,气质有些相近。
那人坐到唱歌的那群人里去了,搂着个他有点眼熟的小明星。
“那人姓方,我最近要和他有些生意往来,不要太驳了他的面子。”谢在苑边说着,边给林沒倒酒。
“林先生,坐着无聊不?赏个脸唱首歌吧。”在喧闹中,没出谢在苑所料,方总转身说道。
边上一众人附和着,林沒想着自己跑调到公司不敢给他分配歌词,一开嗓子可能比拒绝他们更加让人败兴。
“是嗓子不好。”在他说话前,谢在苑抢先一步道,“你去敬方总一杯。”
这边话音刚落,林沒站起来,拿起自己的酒杯,闷头饮尽,谢在苑把这杯倒得很满,放下杯子脸颊已经红了,他忍着嗓子的干涩,道:“方总,不好意思,今天不舒服。”
至今为止,多少人直接或间接说过他于谢在苑而说是重要的。
是不错,谢在苑对他会有占有欲,会有同情心,但不会因他得罪人,也没爱上他。
这种重要程度具体该怎么描述有待考究,反正没到上心对待的那份上,就像随意地养了只猫,没事可以护着,有事则轻松抛下,觉得有意思的话摸一摸挠挠痒。
有人讲他知情识趣,不,他绝不聪明,所以总在这被疼爱的错觉里苦苦煎熬着。
是他在爱情里早早到场,另一个迟迟未来,他等得有些彷徨,可还愿意继续,谢在苑会喜欢他的,认识九年相伴七年,焐冰块也该化了,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发现。
他们坐在一起,身边很多人在谈天说地,为寿星祝贺,他们光是并着肩膀,就好似世界再插不进其他人。
林沒想摁住隐隐作疼的胃,可是这动作实在不好看。谢在苑和他说:“谢悠明天放假了,接到老爷子那边去。”
林沒点点头,道:“我明天带他去机场。”
谢悠是谢在苑的儿子,在表亲那边领养的,作用和林沒一样,有了林沒不会再有人给他塞情人,有了谢悠不会再要他结婚生小孩。
谢悠,悠闲的不是小孩,是谢在苑他自己。
“他最听你的话。”谢在苑头疼,小孩爱闹腾。
林沒笑道:“他很崇拜你。”
谢在苑不置可否。散了场他身上也有了酒气,林沒看着他的脸庞,心里发痒又想抽烟,但生生忍住。谢在苑讨厌烟味。
他的老板是长得好看的,五官英俊得不比明星差分毫,让人乍眼看上去就觉惊艳,能把林沒一迷就是九年。
林沒坐上车闷声不响,暗暗描摹着谢在苑那张脸,凭此缓着一阵阵的胃疼和头晕。到了家他先去给浴缸放水,刚直起身,便被压在墙壁上。
他闭上眼,明显感觉到谢在苑的气息与目光,都是热的,贴在腰间的那双手不轻不重地在他腰窝处揉了下,他们不约而同回想到昨晚的温存。
“小沒。”谢在苑低下头贴着他的额头,再慢条斯理地吻着他,“你不开心?”
他没有不开心,如同永远无法拒绝谢在苑,自己只有神魂颠倒的份,即便心里堆着灰烬,也能被那声堪称温柔的称呼给唤得复燃,什么都给他。
林沒总觉得谢在苑是山间凌空的一弧月,哪能被他摘下来?可他又疯狂地想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