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没什么好许愿的,在蜡烛点燃的时候又后知后觉,开始往上面写着,手心温度很烫,他却不知道似的,一笔一划端端正正补完了在心中默念过无数遍的名字。
谢在苑。
林沒一松开手,仰起头看着这灯带着明亮发红的光芒,与数十盏灯一同飞往天空。
与此同时烟花绽放,好像人间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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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多年都不着家,好不容易舍得回来了。”林母握着林沫的手,还往他嘴里塞蛋饺吃。
林沫解释道:“这不是每年年底都忙,只能寄画回来么。”
“也没一走就七年的,要我们过去看你。”林母虽然这么说,但没什么嗔怪的意思。
林沫说:“对啊,哥每年都来看我几次。”
被提到的谢在苑嗯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谢家林家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春节联欢晚会径自在放着,没人看,有偶像男团出场助兴时,谢在苑瞟了眼,他认得是林沒的队友,之前想给林沒机会去,他没同意,现在反倒去北方给人补拍镜头。
不知道林沒的团圆饭在哪里吃,认识后一直是在谢家吃的,也没见他提起过家人,去工作了倒是也好,不落寞。
年前答应了林沫要初八陪他看完画展再走,其实谢在苑心都飞去了某个剧组,还在想连夜赶个来回行不行。
可惜老爷子不会让他这么做,还有各路亲戚拜访要见见,往年他带着林沒溜得太快,这三天不让他走了。
敷衍地拜访完了林家,谢家阿姨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阿姨说,“你今年不带林沒回来了,林家当初在你出柜的时候说了好话,我看他家儿子倒是可以,搞艺术的嘛优雅点,总比林沒这来路不明的强。”
谢在苑心想搞同性恋还要求门当户对是不是太奇怪了点,两人合适就行,他现在是谢家当家的,不需要听人评头论足,而且不管林沒是出自什么家庭,他都能接受。
不对,他想这些干什么,八字没一撇,搞得林沒真是他男朋友一样。
林沫在谢在苑面前很活泼,他察觉到过林沫对自己有点意思,他在火灾后也的确对他亲近了些。
仅仅只是亲近,那点动心不足以让他直接去谈情说爱,而且他首先做的事情是正视自己的性取向,和家里出柜,想给以后的路铺平。
林沫出国的那些年,他身边始终是林沒,且逐渐占据他生活的全部,阴差阳错中,现状与他最先打算的背道而驰,连人都不是同一个。
[林沒]:谢老板岁岁平安!
边上还有谢悠在嚷嚷自己给林沒发消息没被回,谢在苑扬起了嘴角。
[谢在苑]:什么时候回家?
[林沒]:大年初四。
[谢在苑]:好,我提前回来。
“嘿,高兴什么呢?”林沫在大门口换鞋,走进来给谢悠发红包,边说,“我还纳闷哪来的小孩?赶紧来补个红包,我在国外疯玩得有点久,什么事都不知道。”
“谢谢哥哥。”谢在苑和谢悠说。
谢悠还因为林沒冷落他的事感到不开心,闷闷地道了谢,摸到红包的厚度,又精神了,甜甜地补了一句:“谢谢林哥哥!”
“哟,嘴还甜,你爸爸妈妈是谁呀?”林沫笑着说。
谢悠抱着红包,道:“我爸叫谢在苑,我妈叫林沒!”
幸好这儿就他们三个人,谢悠此话一出,感觉到气氛变得十分僵硬,他不解地盯着面前愣住的林沫。
林沫问道:“啊?林沫?”
“不是你这个沫。”谢在苑出声解释着,“还有,初八的画展我可能没空,你找别人陪你吧。”
林沫有些晕,还有点失落,惊讶地看着谢在苑突然冒出来的儿子,道:“本来就是我请你去的,票你留着吧。”
谢在苑让谢悠去写作业,问林沫:“要喝茶吗?”
“好啊。”
林沫觉得当下局面太尴尬,转身打量着谢家在门口摆的胭脂水釉瓶,这物件被拿来插花,他盯了半天,随后碰了碰桔梗的花枝。
谢在苑让人泡了杯茶过来,端给林沫,林沫说:“这瓶子很水灵,雍正年间的吧?挑得不错。”
这瓶子是谢在苑和林沒去拍卖会的时候买下的,林沒认不出这是哪个年代的东西,只是觉得好看,谢在苑让他喜欢的话就自己留着,这种难以再买到第二件,林沒点点头,他执意自己出钱,最后送给了谢在苑的爷爷。
林沒看着那么狡黠一个人,有些方面傻得很,谢在苑家里人早不稀奇这些玩意,他自己视若珍宝,于是小心翼翼地捧过来送上,受到了谢家人的念叨,说送这瓶子来干什么,家里太多了占地方。
那时候林沒就站在林沫现在站的地方,把瓶子摆在这里,逞强地解释道:“插插花挺好的。”
“嗯,是挺好的。”谢在苑当时没说话,如今看着这瓶子兀自笑了声。
林沫呆愣了下,会错了意,他眼神飘忽着道:“画展是我朋友筹备的,我打包票肯定很好看,你考虑考虑,我回家睡觉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