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也尴尬地低头道歉,林沒道:“你道什么歉。”
接下来被吓住的蒋嘉言全神贯注,也不做作了,拍完戏紧张地看着林沒,林沒在给替身发红包,随后上了他自己的房车。
蒋嘉言怕林沒记仇,试探他的态度,和他说:“捎我一程吧,我也去机场。”
林沒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
“方总在那儿,我想送送他。”蒋嘉言眨眨眼。
林沒瞧着他,这是个很会趋炎附势的人,在他这里装乖,又不顾虑冰天雪地里因他不断跳水的替身,这几天相处下来,别人都当林沒有了个跟屁虫弟弟,尤其是背着他穿过他衣服以后。
流量小的想要讨好流量大的,而流量大的根本不需要把对方看在眼里,蒋嘉言正好还撞上林沒这种不算温和的人,注定碰一鼻子灰。
林沒道:“我说的是,我为什么要捎你一程。”
没管蒋嘉言的脸色难看与否,去机场的路上,林沒的手机来了电话,他还以为是谢在苑回到了颐都,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助理从后视镜中发现林沒表情不太对,还问:“林老师,有事吗?”
林沒朝他摇摇头,冷着脸听电话里絮絮叨叨说着方言,因为过久没听到这些,反应有些迟钝。
“我知道了。”他道,静得像风平浪静的湖泊。
他深吸一口气,给谢在苑发消息:我年初四回不来,还有些事要忙,你回来了吗?
谢在苑回他:没回,那算了。
坐飞机回到颐都,林沒坐着犯困,下机后在风口站了会,勉强打起精神来。
助理要送林沒回谢在苑的住所,林沒摆手说不用送,这时助理见他手机上电话不停,应该是喊他喊得很急,林沒转而又上车报了新地址。
路程有半个小时,目的地是一条老旧的巷子。
“到这里就行,谢谢。”林沒道,“林老师给你过年压岁钱。”
助理惶恐道:“只是顺路送,这怎么好意思!”
“以前每年也都给的,最后一次不要坏规矩。”林沒早就备好了,从包里拿出厚厚的红包给他,“你也辛苦了。”
“您最辛苦。”助理接过红包,下车去帮他拿行李箱。
林沒拖着箱子走,助理还纳闷地再看了一眼,颐都的巷子大多拆得差不多了,坐落得太拥挤,违建的阳台和棚子很多,而且夏天容易出火灾,这几年被整顿得几乎消失在这座繁华城市。
他确定林沒在往里面走,想来自己没送错,于是放下心来离开了。
即便再久没来,林沒对这条坑坑洼洼的小路的记忆已经深入骨髓,他自幼在这里长大,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墙皮脱落扶梯生锈,昔日能够奔跑的道路变得狭窄到拐角处需要侧身,他也熟络地找到家在哪里。
他妈妈坐在门口,穿着条红毛衣,因为沾染上了灰尘,还有棉袄破洞后露出的白色棉絮,给他打电话的老太太则是套着笨重的羽绒服,两条袖子带着自家手工做的袖套,布料上是大朵大朵的花。
这画面给林沒一定的错乱感,在想自己的粉丝应援色是红色,以前穿过的高定服装也有这种类似图案。
“麻烦您了。”林沒和那阿姨说道。
老太太怕林沒不能善待他母亲,苦口婆心地讲:“侬照顾好侬姆妈。”
“我会的。”
这里一户人家看电视,左右邻居全能听清楚,他们的对话声也不例外,有人打开窗说了句:“奶奶快上来吃饭啦,妈妈生气了。”
林沒想把他妈妈搀起来,他妈妈挣扎了下,捂着头,过了好久才道:“走吧。”
林沒的手轻轻搭在她胳膊上,扶着不是,撤开也不是,他在想这条毛衣到底穿了有多久,怎么满是油烟味,他自己甚至同一件大衣不会穿几次就扔了。
“阿姨呢?”林沒还是把手挪到了她臂弯里,在她出院的时候,他请了保姆照顾。
她恍惚着说:“她不好的,不做啦。”
他妈妈姓宋,叫宋琳,以前家境优渥,学着跳舞在剧院里工作,也曾光鲜亮丽,不过现在她与家里断绝来往已久,也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本来的样子。
宋琳跑出来时被别人摆在巷子里的家具绊倒,狠狠地在地上摔了一跤,走路一瘸一拐的。
“走也不和我打声招呼,回头给中介公司投诉。”林沒道。
他是真的有些生气,宋琳情况特殊,精神状态不对时被放任不管,万一出了点事情怎么办。
“你前几天来吃年夜饭的时候,她就不高兴给你做,我说你要吃狮子头。”她像小孩子一样和林沒告状。
林沒点头说:“我们等下吃狮子头,好吗?”
他感觉到很多户人家在看着他们,透过的窗户可能沾满了灰,或者是糊上了报纸。他匆匆带着母亲往屋子里去,问她说:“为什么要跑出来?外面那么冷。”
宋琳很疲惫地在大口大口呼吸,她骨瘦嶙峋的手紧紧握住林沒,恳求般说道:“我想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