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完了司机的电话,再和之前已经商谈好的房东联系,他身体养得差不多了,该把之前耽搁的东西一一考虑起来,提起签合同的事情,房东听说林沒住院,特意赶来医院,还送了林沒一个花篮。
签完合同,房东说:“我女儿特别喜欢您,年纪轻不知道害羞,天天在家吵着要嫁给你呢,最近在疑惑你去哪儿了,什么行程都没有。请问能不能给我女儿签个名?”
林沒在那人给的笔记本上签了名,他和经纪公司双方都没有发解约声明,他最后一条微博是给宋和彦捧场,至今为止没有更新过,打算就此悄无声息地离开,不再做任何回应。
“可以的话,麻烦您不要把我住院的事情说出去,不想惹得小姑娘为我费心思。”林沒道。
“好的好的。”房东连忙点头,“您比电视上样子更好看,祝您早日康复。”
林沒那张脸现实里比摄像机拍出来要好看许多,病痛让他瘦了下去,本来就巴掌大的脸变得更小,下巴的弧度很完美。他笑道:“好的,也祝您万事顺遂。”
在旁边带着老花眼镜的老爷爷抖了抖报纸,问:“开什么店?”
林沒勉强打起精神,解释道:“花店。”
“怎么想着开花店?”
“喜欢花。”林沒托着下巴,懒散地笑了,想起了长期以来的计划就要实现,心情也随之好转,“我一直想开花店,不过还没想好具体规划,走一步算一步。”
老爷爷把报纸放下来,说:“别往深里想太多,人生是靠自己慢慢活的,走一步算一步挺好。”
林沒点点头,道:“对,说不定这店开着开着,我就成大老板了。”
老爷爷听他这么说,哈哈大笑:“开着开着,你应该就不忍心这么乱来了,总有东西会让你舍不得的。全是时间问题,用不着多想。”
有心理医生和林沒聊过几次,林沒不是很想见这种目的性很强的陌生人,即便医生只是说想和他聊聊天,可他觉得自己的心事被窥探了,非常抗拒。
在短暂的几次谈话里,心理医生尝试去提过一些日常的话题,不过全都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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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里的日常可以归结为吃饭吃药睡觉,过得比一杯凉白开还要寡淡,不知不觉到了该出院的时间,可林沒依旧时不时会疼痛痉挛,迟迟没能出院。
他在头疼的时候会失去时间观念,不知道自己离上一次这么受折磨过去了多少天,有时是两三天,有时是五六天,可他总觉得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情,久而久之,过得有些错乱。
这些疼痛往往不是真实的,可确实让自己难受。他难以去控制这些,他不让朋友来探望,甚至打算不再打电话,因为他都已经控制不住和谢悠发脾气。
到了隔壁病床的老爷爷出院的那天,他儿子一家来接他,林沒在絮絮叨叨中知道了老爷爷的摔跤原因,是大雪天去做路边志愿者,路上帮人家抓小偷,这才一时不慎崴到了脚,在雪地里摔了个结实。
“以后注意点,这把岁数了还去抓小偷。”儿子搀扶着他起来,儿媳打包好了行李,而孙子还抱着老爷爷的收音机。
小孩乖巧地站在一旁,注意到了林沒苍白着那一张脸,也在看向这里,压低声音问:“你到底是不是那个明星呀?”
林沒今天精神还不错,附和说:“是啊,要签名吗?中午刚签完一个。”
于是小孩让林沒在自己的草稿纸上签了五个名,林沒问:“你搞批发?”
小孩和他数:“送我班长一个,送我同桌一个,送我老师一个,还有我未来女朋友一个。”
“剩下那个呢?”
“万一和女朋友分了,备着给下一个。”
林沒扬起嘴角揉了揉小孩松软的头发,说:“便宜你了,我的签名在外面千金难买,你倒是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
小孩看他的手腕又细又白,显得有些病态,道:“你什么时候出院?”
林沒看到小孩朝他笑,勉强也回了个微笑,说:“还出不了,我做错事了得在这里被关很久。”
小孩眨眨眼:“没事,大家都会做错事的,老师说了要知错就改。”
“可能弥补机会渺茫。”
之前身体不买林沒的账,吃完药的副作用是反胃得厉害,现在那些药停了,他养好了身上的病,精神却在日复一日的消沉中被拖垮,兜兜转转还是让他换个部位继续疼。
等到老人一家走掉,病房里只有林沒一个人。
房间变得很安静,他想出门透透气,整个人刚慢悠悠地站起来,因为一阵刺骨的疼痛而全身发麻,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接下来林沒意识模糊又清醒,在他昏昏沉沉睡过去的最后,听到护士说:“林先生说他很疼,嗯,身体的确是好了很多,他的主治医生应该和您说过头疼的原因,确定是他被情绪影响过多。”
“但您不要着急,既然您在出差,等回来了再慢慢想办法。”
林沒翻了个身,下意识用手梳了梳头发,曾经他枕在谢在苑的胳膊上浅睡,谢在苑摸过他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头发养得挺好。”
现在他摊开掌心,里面是几搓柔软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