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光年迷迷糊糊报了个地址。
横店就巴掌大点的地方,冉时很快就找到了人,拿上任光年的外套,把人架回车上。
还好没人看见,不然任光年就要收获他的第一个负.面热搜了。
“这才刚刚天黑,就喝得这么醉?”喝醉酒的人死沉死沉的,冉时膝盖还有伤,一路把人架回来当真废了好点功夫。
任光年什么也没说,被冉时喊来接人的他助理倒是一张嘴就叭叭说个不停:“老板喝不来酒,一杯就倒!但是公司有个一线女演员想空降到剧组,而且这角色还有不少人想争取,老板才组了个局请王导和制片……”
王导的贺岁片真是抢手,不光王朝想塞人,任氏也想塞人。
想不到这么矜贵的一个人为了保他一次试镜机会,居然会主动应酬,喝得醉成这样。
冉时叹了一声,有时候他既希望任光年主动坦白,又害怕坦白后的真实。
任光年皱着眉,嘶了一声,伸手按紧太阳穴。
“醒了?”冉时笑了笑,晃了晃手机,“你刚才都把电话打我这儿了,醉得不轻啊。”
车往酒店开去,一窗光影摇动,任光年眯着眼睛想凝聚视线,忽然又低着头往他脸庞蹭了蹭:“冉哥……我喝醉了……”
颈上吹拂过醺然酒气,冉时一抖,缩了缩肩膀。
“耍酒疯啊?”
任光年含糊吐出两个字:“头疼。”
“没酒量就别硬逞强……之前也不说一声……”
冉时本想往后退一退,任光年却跟上来,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颈侧能感受到温热的皮肤贴了上来,距离太近,冉时嗅着他身上那股酒味,觉得自己都要醉了,不然心跳怎么会跳得这么快?
助理手脚麻利,开车几分钟就到了酒店。
冉时想把人再架出车外,任光年却道:“别走。”
冉时哭笑不得:“你想再在车上缓会酒劲当然可以,但别不让我走啊。”
任光年从醉意里拾出几分认真的神色:“外面太黑了……你一个人,要害怕的。”
冉时笑了笑,忽然想起自己那段看不见的日子,和他现在怕黑的心病,蓦然心头一暖,“好……我不走。”
只是喝醉酒的任光年完全丢了高冷的性子,和任何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样,眉眼成熟,拉着冉时的力道却一点也不肯放松。
冉时总不能真放下不管,只好让助理靠边停车,先去药店买解酒药。
任光年这才安静下来,手仍然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车顶留了一盏小灯,光线温暖柔和。
冉时偷偷从后视镜看了一眼。
任光年正安静地靠在他肩膀上。微微蹙着眉,一脸毫无防备,和平常模样大径相庭,收敛气场后,还有点少年人的青涩。
冉时着实泛起一阵心痒,几番犹豫,还是悄悄拿出手机,借着车外的霓虹灯色,拍下几张任光年靠在他身上的照片。
突然手臂一沉,任光年从身后将他完全抱在了怀里。
冉时一僵。
任光年把下巴压在他肩窝,尾音还带着醉意:“你刚才干嘛呢?”
冉时立刻收好手机,憋不住做了坏事后的笑意:“没干什么。”
任光年眯着眼看他。
冉时被看得心虚,被凝着的视线钉在座位上不敢动。
助理此刻高高兴兴地提了一袋子药,开了车门,把袋子塞到任光年怀里。
“我买了一堆醒酒药,肯定有一种能起效!——要我扶你上楼吗?”
助理说完,忽然感觉后座投来一道视线,让他浑身一寒。
“呃,今天好冷啊,我忽然觉得有点感冒……那我还是不扶你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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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照顾喝得烂醉的任光年,冉时足足折腾了半宿,第二天的试镜都是他拉着任光年两人一道踩着点到的。
试镜在《鸣渊》租用的戏棚里进行。
今日试镜清场,冉时一眼就望见了一旁的孟孟正与选角导演调笑着。
此外,他还碰见了一个熟人。
“怎么又是你啊!”许冰冰一身清新白裙,小家碧玉,看见冉时作势要晕。
冉时颇觉好笑:“你脚伤没有痊愈,怎么也来了?”
许冰冰为他的关心一愣,随即哼哼唧唧答道:“不要你管!我……伤势恢复得好,就来了嘛。”
忽然有人踱步而入,嗔骂了一句:“冰冰,这么多人,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
许冰冰听到声音,脸都黑了,撩了撩头发,转身做出笑脸:“秦妍姐来啦。”
“老远就听见你在喊了,”来者一头栗色卷发,妆容精致,风韵迷人,笑眯眯地握着许冰冰的手,嘴上却半点不饶人,“小姑娘怎么能这么咋咋呼呼的呀,要淑女一点。”
秦妍扫视一周,看见冉时和任光年站在角落,点了点头算作是打了招呼。
冉时想起助理昨天透露的消息,看来秦妍就是那个想当空降女主的任氏演员。
任氏影视只签了几个演员,除了任光年,其他也都是任家的利益相关者,秦妍也是其中之一。秦妍年少出道,起初风评极差,嫁入豪门做太太后,有人撑腰,她便转型拍了几部好戏,每次通稿都要挂出豪门头衔。
“冰冰,你怎么也来了,”秦妍和许冰冰聊了会儿天,突然提起话题,语气有些惊讶,“这次只试女主角的镜,你气质不适合啊。”
许冰冰嘴角抽了抽,随即笑笑:“做不了女主,我可以做女二嘛,就算只有几个镜头,能和秦妍姐合作,也不亏呀。”
“这么热闹,你们当这是菜市场啊。”王导一身烟味,神情颓靡,没有好脸色。
在等候试镜的几个演员都站起来和王导问好。
王导谁也没理睬,让冉时进场地:“别耽误时间,你先来。”
冉时和与他搭戏的任光年一齐走入场地中,根据地上标记好的站点调整了位置。
刚进棚时冉时就注意到,这方决战之处布景森然浩荡,旁边又有几柄巨剑刺破石坪。身处其中,就觉得心中一片慷慨激昂。
王导把剧本给冉时,锐利的眼神盯着他,毫不客气地开口。
“我直接跟你说了——我不看好你。”
“嗯,谢谢王导肯给我机会。”王导对他这态度也不奇怪,他之前连台词都背不下来,小杨都比他熟悉剧本,还和王导不服气吵架。
王导又哼一声:“看在任光年面子上,我才给你一个机会。给你三分钟时间,背台词、揣摩角色。要是演不好,之前拍的镜头也作废,全换成你们公司那个新人。”
冉时一愣,看着剧本上的台词,这段戏是新改出来的一场剧终对决。冉时饰演的男主师兄正要在师父的命令下与男主刀剑相向。男主打败了他,但没有杀他,只想劝他回归正道。
男主这几句话解了他一直以来的迷惘,他忽然临阵倒戈,转而挑战已经离经叛道,走上歧路的师父。
师父武功高强,只是一击,就将他制住,但这短短时间,也为男主争得了宝贵战机。
这段表演的台词不多,难点在于如何表现解开心结后的转变,将这样矛盾的情绪外化地表现出来。
王导当真掐了表,三分钟一到就让选角导演来始录试镜视频。
任光年抬头看了冉时一眼,眉头紧皱:“师兄,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冉时表情颓然:“不论有意无意,我都是对你起了杀意。你又何必再宽慰我……胜为王败为寇,我任你处置,只求死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