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把自己嫁出去,范文竹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为了招待范文竹,她特意让人送来一桌粽子、煎堆、打糕和绿豆糕,又叫来一盘精致的樱桃面塑糕点,一一摆在八仙桌上后,想了想,又添了一壶雄黄酒。
绞了绞小手帕,她正琢磨还缺什么,丫鬟领着范文竹进来了。
“范先生。”
魏紫笑盈盈地招呼。【1】【6】【6】【小】【说】
范文竹愣了愣,半晌才认出这是跟他相亲的小寡妇。
豆蔻之年的少女白嫩娇美,哪像是寡妇,分明还只是个小姑娘。
范文竹暗暗惊艳,被那双含情凝涕的桃花眼凝视,又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他喜欢魏紫的温柔娴静,本就对她颇有好感,今夜又见她长的这么好看,心动之余,也产生了些许自卑。
他道:“魏姑娘生的这么漂亮,应当不愁嫁吧?怎么会看上我呢?我比你大十岁,家中也不富裕,还是个鳏夫……”
魏紫请他落座,替他斟上雄黄酒,又为他剥起粽子。
她道:“范先生不要妄自菲薄,你是鳏夫,我还是寡妇呢,咱们将来若是谈婚论嫁,谁也没占谁的便宜。我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安稳顺遂就好。”
粽子清香。
范文竹细嚼慢咽,忍不住频频望向魏紫。
雅间只有两人,魏紫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不自然地垂下头。
她年纪小,范文竹心生怜惜,轻声细语地找起话题来:“魏姑娘闲暇之余,喜欢做些什么呢?”
“我喜欢做菜,偶尔也喜欢做些针线活儿。”魏紫坦诚,“范先生有什么兴趣爱好?”
“我是个教书匠,平生所爱,不过就是读书写字,偶尔与学生下下棋。”提起下棋,范文竹颇有些骄傲,笑道,“别的也就罢了,下棋这一项,整个山阴县我还没遇到过对手。”
“这么厉害?”魏紫的桃花眼亮晶晶的,“改日有空,范先生可否教我下棋?”
范文竹还没回答,雅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萧凤仙穿一袭玄黑色圆领外袍,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
他道:“嫂嫂的字是我教的,莫非是我教得不好,嫂嫂连学棋也不肯找我教,倒是在外头找人教起你来了?”
他闯进来的十分突然。
看这副架势,还不知道在门口偷听了多久!
魏紫起身,略有些不安地绞着小手帕:“二弟,你怎么来了?”
萧凤仙冷笑。
他再不来,这小寡妇就要跟人私定终身了!
不过就是個穷苦的教书匠,相貌平平,年纪还比她大那么多,她究竟看上他哪一点了?
他撩袍落座,扫了眼桌上琳琅满目的吃食,心底十分的不平衡。
今天是端午节,可嫂嫂不给他吃粽子,反倒请外面的野男人吃。
他慢条斯理的把那些碗碟推到旁边,示意魏紫去拿角落的棋盘,掀起眼皮盯向范文竹:“巧了不是,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爱下棋。既然你说你下棋很厉害,不知萧某可否向你讨教讨教?”
魏紫抱来棋盘:“二弟,我怎么不知道你爱下棋?”
他那小书斋里面,挂的全是香艳艳的美人图,杂书更是一堆,棋篓里的棋子都被他拿去打鸟了,他哪有空下棋。
小寡妇又笨又不解风情,萧凤仙根本不想理她。
范文竹跟萧凤仙猜先,心底又涌上那股奇怪的感觉。
眼前这两人明明是叔嫂关系,可是小叔子反倒处处挟制起他嫂子,仿佛他嫂子是他的私有物一般。
窗外传来龙舟赛的喝彩声和鼓点声。
魏紫无心观赏比赛,只专注地盯着棋盘。
不过片刻功夫,萧凤仙就把范文竹杀的片甲不留,满意地勾起唇角:“不是说山阴县没有对手吗?怎么,这就是范先生的棋艺水平?”
范文竹紧紧捏着棋子,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少年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棋风大开大合杀伐果决,那股子戾气像是要冲破棋盘,直直逼压到他的身上来!
他仿佛视他为仇敌,可他们无冤无仇,这是为什么呢?
魏紫见萧凤仙丝毫不给范文竹留情面,打圆场道:“二弟,人家范先生是见你年纪小故意让你,你怎么嘴上不饶人的?”
“哦,原来是故意让我……”萧凤仙颇有兴致地收拾棋盘,“那便再来一局好了,这一局,范先生可千万别让我。”
“不必,”范文竹苦笑摇头,“是我输了。小公子棋艺精湛,我在你的手底下,甚至撑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不是一刻钟——”萧凤仙锋芒毕露地盯着他,薄唇含笑,慢慢伸出一根手指头,“恕我直言,伱在我的手底下,根本撑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棋艺如此,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更不要教坏了我的嫂嫂。”
少年嚣张跋扈,盛气凌人。
范文竹因为教书先生的身份一向很受人敬重,从来没被人这么羞辱过,脸面已是全然挂不住了。
他白着脸,起身道:“魏姑娘,时辰不早,我该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