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饮了神灵血裔的精血后,日晷被彻底激活,沈青终于摸清了日晷的部分能力。
如今的日晷分内外三层,最内层干涉的是时空,以沈青的力量,尚且无法触碰,更无法操纵。
若是通过神灵血裔的精血为媒介,通过内层,日晷可以帮她借来过去神祇的部分力量,可以让她短暂的成为完全觉醒状态的神灵血裔。
这力量的大小,与其血脉的强弱以及当前境界有关。
方才那女子的修为是二境中期,稍作推算,大致相当于此间宗师境中期的修为。
而沈青方才的力量与之相差不远,同样是二境中期左右,唯一的区别,她的血脉是处于完全觉醒的状态,战力不能一概而论。
日晷的中间一层,影响的则是沈青自身。
当初沈青的猜测并没有错,她的身体没有异于常人的恢复力,她手足大筋被赵诺挑断之后,之所以能恢复如初,只是日晷让她的身体状态逆流了,回到了还未曾受伤之前。
而在长凌城外,被杨千城一箭重创,她的伤势未曾好全,则是因为日晷的力量耗尽了,只逆转了一半,便后继无力。
逆拨日晷轮盘的力量,需要时间去积攒,或是以其他方式补充,这一点,沈青尚且需要时间摸索。
最外一层,目前看来只有定位之效,可以感应到已经觉醒的神灵血裔的大概位置,范围尚且不明。
吞下了那女子的精血后,日晷之中尚且有力量残存,沈青意念轻动,尝试着逆拨中层轮盘。
往前拨动了半刻,漆黑的神纹再度浮现于体表,影族血脉重现,逐渐散去的力量,失而复得。
越往前的时间,日晷耗费的力量便越大,按照沈青的预估,日晷内残存的力量,至多还能回拨五日光阴。
五天过后,她就会失去这份足以力敌地榜宗师的力量。
回过神,沈青两步跨至吴真海身边,蹲下身查看他的状况。
一旁的赵雨及梁渊几人找回了四散而逃的快马,纷纷围拢而来,皆是一脸忧色,满面愁容。
吴镇海本就已近油尽灯枯之境,方才能拖住发了疯的林江那么久,以他的身体状况,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他几乎是压榨出了所有潜能,等于是燃余生于一瞬。
此刻他席地而坐,银白发丝垂落,面色红润,没有半分狼狈之态,但沈青已经看出了其中虚实,这已是回光返照之态,大限已至,神仙难救。
本就是被废的残躯,能支撑到今日已是殊为不易。
“伯伯还有什么心愿,但说无妨,无论什么事,沈青帮您办。”
沈青神色微紧,没有吴镇海拖延时间,今日在场所有人都要死,这个人情欠的太大了,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偿还。
“心愿?”
闻言,吴镇海面色愈发红润,摇头一笑:“老夫戎马一生,幼时丧父,少时丧母,中年丧妻,膝下无子,还能有什么遗愿。”
“老夫只是不甘心!”
吴镇海眼眶微红,皱纹纵横的面容之上愈显心力憔悴:
“戎马四十余载,老夫守的是他杨家江山,但他杨宗仙始终没有视我等为人,视朝堂百官如火,天下黎民如柴,只想炼他自己的长生金丹!”
“好人……可以不长命,但祸害凭什么遗千年?!”
他死死攥住了沈青的手腕,声音逐渐低哑:
“沈烈是个好人,但太过刚正,然刚过易折,此后只剩你一人,需万事小心……”
“杨宗仙此人深不可测,若实在天意不可违……逃往东海去,那里有清净之地,以你的天资,做个世外逍遥仙,快活一世,未尝不可……”Μ.
话音未落,他微微抬头,望着无垠旷野,目光中已无神采,眼帘一再垂落,却始终不愿合上,喃喃低语:
“大夏……”
看着眼前已经没了气息的吴镇海,沈青默然,脑海之中仿佛有某些东西在逐渐发生改变。
于某些人而言,世间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有很多。
接连穿越两世,她等于是凭空多出了数十载的人生,但阅历却并无多少增长,有些事不经历永远不会明白,这与岁月长短无关。
人生不是修行,不会每过一日,就变得更加成熟,心智的蜕变,需要外力的影响。
边上的赵雨默默看着这一幕,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她年纪虽小,但已尝遍人间冷暖。
这个世道,死人再正常不过。
“恭送吴大人!”
一旁的郝云几人皆是眼眶微红,跪地叩首行礼,没有吴镇海一路以命相护,他们几人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只可惜此世已难报大恩。
沈青默默起身,将吴镇海背起,将一旁那女子的尸体扔上了另一匹马背,翻身上马。
在这个时代觉醒血脉,这女子此前想来也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同样是可怜人。
沈青借了她尸体一用,理当给她最后一个体面,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