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蚕拼命挣扎,力道大得几乎能将扶玉秋那小肥球拽着跑。
扶玉秋一边克制着恶心恐惧,一边奋力拖着雪蚕从九重天偏殿到凤凰宫殿,路上他不知道和雪蚕奋战多少回,一身雪白羽毛都被滚得灰扑扑的,翎羽中还有几片枯草——似乎是被拖到草丛里过。
白雀不知是恶心还是害怕,抱着凤凰根本不敢去看后面胡乱扑腾的雪蚕,长长尾羽都在瑟瑟发抖。
凤凰神色复杂看他。
“快、快去吃啊。”扶玉秋见凤凰不动,还在抖着嗓子催他,“要是它跑了我可不帮你去找。”
凤凰:“……”
凤凰冷淡瞥过去一眼,原本挣扎不休的雪蚕猛地僵住,不再动弹。
扶玉秋隐约听到后面没了动静,怯怯回头。
发现那雪蚕终于不动了,他终于脱力地趴下来,蔫蔫道:“活阎罗吝啬鬼,我费心吧啦给他唱小曲,他就给我这个……”
凤凰垂下头将白雀羽毛中夹着的一根枯草叼出来,还不嫌弃地用尖喙给他理了理凌乱的羽毛,闻言道:“你又骂他了?”
“不算骂,我就说他爱生气。”扶玉秋蔫哒哒地说,“等明天他再让我唱歌,我就骂他半夜学鸡小气鬼。”
凤凰:“……”
凤凰又把枯草给他插回去了。
扶玉秋没注意凤凰的小动作,他歇了一会,道:“你怎么还不吃了它啊?说是百年的雪蚕呢,可遇不可求。”
凤凰拧眉,似乎极其排斥。
但见扶玉秋累死累活拖来,他不好直言拒绝,道:“这是喂养「枯荣」的饵料。”
扶玉秋歪头:“枯荣,是什么?”
“鹓雏族的一种生死与共的秘术火魂。”凤凰道,“火魂一分为二,分别种植在两人心脏,可共生共死——雪蚕便是火魂的饵料。”
扶玉秋不太懂:“哦,你是说活阎罗也吃这个雪蚕?”
“……”凤凰噎了一下,“仙尊……活阎罗是不是有个瓦瓮?那里面应该养的便是火魂。”
扶玉秋这才后知后觉,好奇地道:“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凤凰移开视线,不和他纯澈的目光对上,道:“总之,我不……”
他正要说“不吃”,扶玉秋就道:“管他是什么什么的饵料,总归是大补之物对吧。”
凤凰:“……对。”
“那不就行了。”扶玉秋黝黑的豆豆眼都要皱得眯起来了,“你身上肯定还有活阎罗折磨出来的暗伤,现在也没法子挑了,良药苦口。”
凤凰:“……”
扶玉秋强忍着害怕,叼着绳子将装死的雪蚕往凤凰那拖了拖,眼巴巴看着他,道:“吃叭。”
凤凰:“…………”
扶玉秋脸上全是灰尘,仰着头看凤凰的样子像极了求夸赞的幼兽,软糯糯的。
凤凰口中再多的理由都说不出来了,只好道:“好。”
扶玉秋高兴极了,不枉他累死累活把雪蚕给拖了过来。
凤凰迈着轻缓的步伐走到雪蚕面前,回头看了扶玉秋一眼。
扶玉秋怕雪蚕,更怕鸟兽把它吃得开膛破肚的样子,已经主动背过身去,只能瞧见一个圆乎乎的背影。
他还在那高兴呢:“要是明天活阎罗再赏我雪蚕,我还给你拖过来。”
凤凰心中有种奇怪的、他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暖流潺潺而过,又像是空荡荡的心口被填了点什么进去。
他转过头来,垂眸看着僵硬着身体的雪蚕,面无表情一瞥。
一簇火苗凭空出现,将那只小指大小的蚕瞬间包裹。
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扶玉秋以为凤凰已经开饭了,一边瘆得牙疼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好吃吗?”
凤凰垂眸看着雪蚕在凤凰火中翻滚、无声惨叫,眉眼中有种癫狂邪嵬的快意。
“嗯。”
扶玉秋这才松了一口气。
“九重天大殿还有药房呢。”扶玉秋琢磨,“等我有机会给你偷点药草来,看看能不能把你翅膀的伤势治了。”
身后的声音戛然而止,凤凰已经走到他面前。
从未有人过问凤凰断翅之事,但凡有人往他羽毛上瞥上一眼,凤凰火就能将人烧得永世不得超生。
但扶玉秋脆生生的声音认真讨论着如何治疗他的断翅,凤凰却全无愠色,甚至还轻柔应了一声:“好。”
扶玉秋回过身来,眯着一只眼睛一瞥。
刚才雪蚕所在之处一干二净,连个纸屑都未留。
——他本以为凤凰吃个活物会弄得遍地血腥,没想到凤凰倒是爱干净,连纸和绳子都无影无踪。
扶玉秋像是哄孩子似的,谆谆道:“那绳子和纸不能吃啊。”
凤凰说:“好,下次不吃了。”
扶玉秋满意地点点头,他又歇了一会,这才想起来问。
“活阎罗养火魂做什么?”
往往扶玉秋问什么凤凰都会耐心和他解答,但这个问题一说出来,凤凰垂着修长的脖颈看了他好一会,道:“你想知道这个?”
“嗯。”扶玉秋反正也闲得无聊,赖叽叽靠在凤凰身上,“难道他给什么人下了「枯荣」吗?”
见扶玉秋只是想满足好奇心,凤凰的神色也温柔下来,淡淡道:“他给三族少尊下了枯荣火魂。”
扶玉秋吓了一跳:“啊?!”
他以为枯荣是要给心上人下在心脏——毕竟同生共死同枯同荣,多美妙的海誓山盟。
没想到竟是给义子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