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朋友给我画的半身像。”沈墨道。
“”沈佳儒皱起眉,这才转到一中没多久,就有会画画的朋友了这次倒很快混熟。
只是,怎么有别的野画手踩到他的地盘上了
“你要画,怎么不找爸爸给你画啊”他还是有点不高兴的,尤其儿子还把他的画撤下丢出来了。
“你不行,你画的都不像。”沈墨夹一口菜,一边叹气嫌弃不如华婕妈妈做的好,一边无奈咀嚼。
“”沈佳儒气的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他瞪着儿子看了一会儿,见对方毫无反应,干脆放下筷子道:
“我去看看。”
“你不先把饭吃了”沈墨挑眉转头,。
“我看完再吃。”沈佳儒已经迈上台阶。
“”沉默迟疑了下,干脆放下筷子,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沈佳儒推开儿子房门,一眼便瞧见了墙上挂着的画像。
还挺醒目。
微微愣了下,不由自主啧了一声。
以为肯定是幅又傻又土的画,毕竟儿子在绘画方面的审美完全没遗传到他。
但,一瞧之下,竟觉得还行,原本想着看一眼就回去吃饭的他,凑近两步,仰头仔细打量起来。
匠气重了些,有不少成熟画者笔触的模仿痕迹嗯,留白的处理怎么这么像杭州美院最近特别抢手那位老师的风格
劲松市还有人去杭州看过展,或者学过艺
没听说有这样的人物啊。
可再仔细看,沈佳儒又觉察出些不一样的地方,画手的留白比杭州美院的同行更大胆,几乎省略了些细节去做高光,冲击性很强。
胆子够大的。
而且,这幅画作者的风格很不统一。
看似成熟,却是博众家长处,像是大量临摹了多位名家后,糅合得来的技艺。
虽然画的很流畅,但几乎没有统一的特别突出的自我风格。
嗯能有这样的集大成也已经很厉害了。
沈佳儒越看找到的属于名家的影子越多,这画手到底是怎么磨炼出这么一手的
沉默思考了会儿,他又后退两步,放下理性的去纯欣赏。
画的很像。
对儿子脸上的特征和细节捕捉都很到位,尤其令他感到赞叹的,是画手下笔挥洒自如,从画作上就能看出对方很享受绘画,这是个真的很喜欢画画的人。
再者,用色是真的大胆。
色彩极其饱满、绚烂,但这些突出的颜色又都在具体的构型里,使这幅画看起来有种荼蘼盛放的张扬之感。
正符合沈墨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外放的热情,甚至有些张狂,却又令人着迷。
沈佳儒几乎要感慨一声青春年少真好。
念头一起,便忍不住笑了。
一幅画能让他忽略掉专业的内容,而去感慨它带给人的感受,已经算是很成功的作品了。
“一中的美术老师居然画的这么好。”劲松这个小地方也算藏龙卧虎了。
“不是我们学校老师,是我同桌。”沈墨一直在观察父亲的表情,听到一向骄傲,看别人画如看屎的父亲的赞美,他唇角一勾,竟有种赢了父亲一筹的快感。
虽然他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赢了什么,心情却的确嘚瑟起来,斜靠在房门边,双手放松的插进裤兜,甚至想抖个腿。
一幅画卖几百万
外国人都来求购
全国名校求着当特邀教授
不是很牛吧
没想到一个高一女生的画,就让你赞叹了吧。
沈墨斜视着还在看画的父亲,忍耐不住挑衅:
“怎么样替换掉你的画,够格吧”
小土豆这画技是要上天吗
居然能得到他爹的认可。
沈佳儒压根儿没搭理儿子的闹腾,而是不敢置信的问:
“你同桌多大年纪啊”
“15岁吧。”他道:
“等她长到您这个岁数,不得比您强啊”
沈佳儒转手照着儿子肩膀就是一拳,“又不是你画的,你嘚瑟什么。”
“你这同桌一心磨技术,眼睛只看到了别人的画法,却没有独立思考,这样下去,会成为很优秀的画匠,能不错的养活自己。
“但想成为我那没可能。
“不过”
“不过什么”沈墨问。
“如果她能找到自己情感与画笔的心灵感应,把游刃有余的画技用于更深层次的属于自己的表达上,成就说不定比我更高。”沈佳儒啧了一声。
“说啥呢听不懂。”沈墨皱眉。
但第一次,他爹跟他讲了这么多话。
以往,他们从难有什么共同话题,见面简单关心下对方,就没话讲了。
望着父亲的眼睛,他在里面看到了最赤诚沉迷,如星光。
忽然间,他仿佛打开了两人间的一扇门,好像更了解父亲了一点点。
沈佳儒并未注意到儿子在审视自己,他思绪陷在自己最热爱的东西里,组织了下语言,才道:
“就好比一个孩子,能赋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这样充满灵气的诗句,因为他有最天真的观察世界的眼睛和诗意。
“很多人学富五车,远比孩子背的诗词歌赋四书五经都多,但看见一只鹅,可能想到的就是前人以此为题做过的诗,他自己却吟不出一句。
“我怕这幅画的画者,将来会如此。”
“这么糟糕吗”沈墨皱眉,好心情又没了。
“不不不,一点都不糟糕,已经很厉害了。
“最糟糕的那种,是看见鹅之后,想着不知道是烤着好吃,还是炖着好吃的人。”沈佳儒说罢,又道:
“不过,你多半是被骗了。”
“什么”沈墨挑眉,他什么被骗了
“这不可能是一个15岁男孩画出来的,肯定是家长代笔,或者老师代笔。”沈佳儒笃定道。
就算从出生起就开始画画,15岁的孩子也不可能这么老练。
“哈。”沈墨拍了拍自己亲爹的肩膀。
“”沈佳儒。
“是个女孩儿,15岁的女孩儿。”沈墨说罢,丢下个重磅炸弹:
“我当模特,亲眼看着她画的。”
“”沈佳儒眉头皱起,瞪着儿子转身下楼的背影,半晌没动。
老艺术家的理性,遭到了沉重震撼。
回到饭桌上,沈佳儒吃了两口,不敢置信:
“真是她画的15岁”
“真。”沈墨夹了一块儿肉进嘴,忽然觉得之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不爱讲话的父亲也挺好的。
“不可能啊她几岁开始学画”沈佳儒又问。
“我怎么知道。”
“她跟谁学的画”
“少年宫一个美术班的老师吧”
“就一个老师”
“不然呢”
“应该有很多老师。”
“”
“她是不是买了很多书也不对杭州那位还没时间去出书呢”
“”
“你明天上学问问她怎么学出来的。”
“”
“啊,她是不是美术世家父母都是画画的”
“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
“我去过她家”
“”
“”
“她叫什么名字”
“”沈墨实在受不了了,他放下筷子,礼貌道一句我吃饱了,转身便往楼上窜。
他不是一个习惯跟父亲说这么多话的男孩子,以往父子两个各自沉浸自己世界的生活挺好的。
真的。
“”沈佳儒仰头看一眼儿子父亲,想到:回头去学校或者少年宫看看这孩子。
如果真的是15岁就有这技巧,不是天才是什么。
爱画如命,对人类却一向没什么兴趣的沈佳儒,忽然对15岁的人类少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