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终歇, 卞颖想搞事情,最终却是损人不利己,被当众揭穿,骂了一通不说, 该失去的也一样挽回不了。
华婕没有什么要跟余同霖谈的, 事情明明白白,她说到那个份儿上如果还想不明白是卞颖在耍低头, 那他就是纯粹的傻子, 跟傻子说话又有什么意义。
直到上课后, 华婕安安稳稳坐在自己座位上,转头瞧见卞颖红着眼睛继续上课,继续装可怜。
余同霖紫肿着颧骨, 继续不高兴。
她忽然明白
拳头震慑一切绿茶,镇压一切大猪蹄子。
回眸望望沈墨, 不得不感慨,在这个思想还不成熟, 逻辑还未与智慧连接的年纪, 他的凶神恶煞和武力值,简直简单粗暴。
以后她也要跟他一样, 做一个杀伐果断,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爽快人。
绝不留贱人好好过夜。
哎呀, 才跟青春期熊孩子们呆一个来月, 她已经近墨者黑了耶。
沈墨被看了几眼, 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下头发。
发现她还时不时瞄他, 脸微微红, 他是很帅, 但不能作为她不专心学习的理由。
伸脚踹她小腿, 目不斜视盯着黑板,嘴上却低斥道:“认真学习”
“是”华婕忙应声,转头望向老师。
孩子们挥洒青春的胡搞,最后终于还是要落在学习上。
课后,华婕出去上厕所,廖珊珊从后排走过来,喊华婕等她一起。
路过卞颖身边时,廖珊珊顿了下,脸上突然浮现狡黠笑容,清了清嗓子,故意大声道:
“华婕好厉害哦,广播体操做的超漂亮的,我听到隔壁班的男生们都在夸诶,说怪不得让我们班华婕当领操员,肢体好看,穿的超厚腿还那么细,真好看。而且做操认真,乖巧可爱,哇,完全就是为了领操而生的女孩子耶”
她故意拿腔拿调,说的好浮夸,简直能气死个人。
卞颖刚通过一节课时间,让自己的悲伤缓和下来,此刻听到廖珊珊的话,又气的脸红脖子粗了。
华婕抿唇而笑,也跟着清了清嗓子,拿出自己这辈子最反派的表情和姿态,问廖珊珊:
“真的吗我在前面做操,被所有人看着,好紧张哦。”
十足茶言茶语。
“真的紧张吗”廖珊珊挑眉,真的有点好奇,做领操员是什么感觉啊
“一点也不。”华婕恢复了正常表情,歪头做了个鬼脸。
随即两人相视而笑,手拉着手走向门口。
快出教室时,廖珊珊还专门回头看了一眼,见卞颖正气呼呼瞪人,她得意的摇头吐舌,挑衅的很。
卞颖气的不行,又多哭了一节课。
事实上,上一世当领操员的也不是卞颖。
那时候,卞颖对高一领操员的身材、动作和长相做了长达半学期的冷嘲热讽,偶尔甚至上升到人身攻击和侮辱的层面。
只是,上一次华婕只是个不受人关注的听众,这一世却成了当事人。
上厕所回来看见伏案抖肩哭泣的卞颖,华婕想,哭吧,最好能擦擦眼泪长长记性,改邪归正当个好人。
在成年人看来非常严重的打闹,刚上高一的少年少女们却很快将之抛诸脑后。
但别人已经开始关注别的事儿了,沈墨却没有。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跟老母鸡护犊子似的,但凡余同霖下课时往华婕身边靠靠,他就一个冷眼瞪回去。
晚上放学时,他看着华婕跟边鸿碰上头,才蹬上车离开,把余同霖当恐怖分子一样防着了。
不过骑了两脚后,沈墨又停下来。
他支腿撑地,转头看向华婕跟边鸿并肩骑行的背影,莫名又有点不舒服。
不应该啊,有边鸿在,余同霖就算碰到华婕了也没事边鸿那么高的个子,又是高二的,不可能打不过余同霖。
小土豆安全了,他应该放心才对呀。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莫名有种不放心的感觉呢而且,越看边鸿的背影,越觉得不顺眼是怎么回事
入冬后劲松天黑的很早,华婕跟边鸿骑了一会儿,天色就彻底沉了下来。
两人披星戴月,到上山的大坡前齐齐下车推着走,边鸿回头问她:
“冷不冷”
华婕扬起笑容,“不冷。”
她总是很快乐,那么爱笑。
边鸿目光扫过她围的严严实实的围巾,和戴的规规矩矩的帽子,又掠过她厚厚的手套,这才点了点头。
华婕猛推自行车想与他并肩,书包忽然被人拽住。
她“哎呦”一声停下,转头看身后。
边鸿听到她惊呼,转头看她。
一阵风掠过山坡,惊动了积在树梢上的雪,扑簌簌洒向三人。
余同霖抿着唇,见边鸿一脸防备的瞪着他,犹豫开口道:
“我没有恶意,我就想跟你说两句话。”
“我以为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华婕皱眉。
“我有。”余同霖倔强的拽着她书包不松手。
两人瞪视着僵持,几息后,华婕叹口气,回头请边鸿哥稍等下,便带着余同霖走到山坡边的树下。
“你说吧。”
“传那张纸条时,我没有恶意。”余同霖站在月光下,少年正长身体,有这个年纪特有的瘦削和峥嵘,倔强低头瞪着她自行车手把的样子,让人很难继续恨他。
华婕盯着他眉眼看了一会儿,忽觉释然了。
十四五岁的年轻人,也许还不那么懂得喜欢。
曾经那个与他同岁的华婕怨恨他,现在这个成年的华婕再回想那段青涩又痛苦的暗恋,已能心平气和。
他未必有心伤害她,只是不喜欢而已。
加上中间有个卞颖搞事情,才让她受了伤。
现在,她已经不会再相信卞颖那些挑拨离间、故意贬低她的话,那么对于余同霖,也没必要心存芥蒂了。
“我没有抢别人的东西,领操是因为我帮学校画了校园墙,然后跟老师申请的。教导主任说咱们学校倡导培养多才多艺的人才栋梁,才选中了我。”她争取了,恰巧得到了。
就是这么简单。
“我现在知道了,对不起。”少年没有痛斥卞颖在中间造谣生事,只垂眸沉声向她道歉。
华婕更难生气了。
“我不怪你了,这事儿就到这儿吧。”说罢,她抬头看到他最还肿着的颧骨,又道:“你也别怪沈墨,他以为你要打我呢。”
“我没有。”余同霖霍地抬头否认。
“我知道。”劲松市这个北方小城民风剽悍,在这个年代常有打架斗殴的事发生,但打女人这种事却被所有人所不齿,男孩子们从小就被教育,打女人是最窝囊下作的行为。
虽然华婕认为余同霖不懂事,但也不觉得他有那么坏。
“嗯。”余同霖点了点头,忽然又急道:“我今天起跟卞颖绝交了。”
“”华婕微微怔住,他不是喜欢卞颖吗怎么说绝交就绝交
“真的。”他像是在跟她保证。
“那是你的事。”她淡淡道。
天色又更晚了,华婕肚子还有点饿。
她转头看看等在路边的边鸿正一脸戒备盯着他们,微微一笑后,对余同霖道:
“好了,我要回家吃饭了,拜拜吧。”
“哎”少年又伸手拉住她。
“”
“那我们和好了吗”他问。
华婕一转手甩开他,然后拽着自行车用力后退两步,才正经道:
“井水不犯河水,友谊长存。”
一副划清界限的样子。
“”余同霖神色暗了暗,有些苦涩的笑笑,没说出话来。
华婕也不理他,摆摆手告辞,推着自行车颠颠跑回边鸿身边,再也没回头。
倒是边鸿走两步后回头瞥了眼还站在那儿的余同霖,然后皱眉威胁式的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回头后,边鸿问华婕:
“追你的”
“不是啦,就是同学,今天产生了点误会,他跟我道个歉。”
“这种小流氓,离他远一点,一看就不是好人。”边鸿难得讲了这么长一句话。
“哈哈哈,边鸿哥你好像我爸。”华婕没点淑女样的哈哈大笑。
笑的边鸿面红耳赤,一路没跟她再讲话。
傻妞,啥也不懂
在教导主任给沈墨开的最后期限前,沈佳儒终于从自己的创作灵感中暂时抽身,来学校听儿子的罪状。
车上他正琢磨着如何承受老师疯狂告状时的情绪,手机有些尖锐的电子音忽然响起。
拇指挑起掀盖手机的大屏盖,按键后接通。
又是个想请他提供画作参加画展的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去年并入清华大学,更名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然后想邀请国内画家前辈搞一次画展。
一通寒暄一通推拒,再抬眼时车已经到了校门口。
推门下车时电话那头还在不放弃的争取,他无奈的应话,在几乎穿过一中校门时,忽然怔住,随即,后退两步,直勾勾盯向门边白墙上的画。
之后,他与电话那头的人匆匆道别、挂断电话、合盖收起手机,做所有事都没再挪开视线。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越内行,看到的东西越多。
第一幅人物在读书,画者为了表达宁静和女孩子的柔美特性,所有线条几乎都是圆的。
而男孩灌篮图的转折处则全是锐角,线条收放利落,画面动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