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尔看着这排场,忍不住心生敬畏。
法国。
埃米尔收藏画的朋友保罗,正捏着彩色传真机打出来的油画照片。
照片虽然不算特别清楚,却仍能看出苍劲笔触尽显潇洒,令人观画便能想象出画者挥笔时的利落和速度。
保罗先欣赏过笔触,才开始观察整幅画。
1分钟后,他从沙发上起身。
5分钟后,他开始在房间中踱步。
之后他看一会儿,想一会儿,再看一会儿,再想一会儿。
10分钟后,他拿起电话,拨通了远在中国的朋友埃米尔的电话。
听到关机提示音后,保罗眉头紧皱,坐回沙发后开始抖腿。
窗外的太阳热烈,法国正是朝阳爬升的上午时分。
华婕中午在沈老师家吃了顿饭,下午继续画画。
方少珺他们上午学画时就知道华婕下午要继续,为了更早凑齐满墙画作,三个人吃过午饭后,下午也前后脚赶了过来。
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在为将来不知什么时候能视线的画展愿望,埋头努力着。
连续画了几个半天,华婕画的沈墨肖像特写中的大块铺色已经完成,她开始整体性规划着上第一轮小区块细节。
为了表现沈墨阳光下清透红润的皮肤,华婕不仅选用了橙、黄、红等暖色调配,还大胆的使用了绿色、蓝色和紫色等冷色。
其中绿色使用的尤其多,蓝色和紫色则只在阴影中做调剂。
钱冲休息间隙路过华婕身边,捏着笔站在她身后看了会儿,瞧着她果敢的往人脸上抹绿色,都忍不住替她捏把汗。
这t用起色来,比他往画面上涂深色还大胆啊。
华婕之所以敢用偏浅色的草绿色块上脸,也并非毫无根据。
早期印象派大师雷诺阿为了表现阳光下的裸女,就曾用蓝色和紫色来描绘人物身上的阴影。
因为这些突出的冷色的使用,雷诺阿的这幅画甚至被批评为腐烂的尸体。
但后人逐渐接受了这种画法,雷诺阿成为印象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他也被后世称为幸福画家。
而他最爱也最被赞誉的画,多以女人为题材。
华婕用透明水彩颜料来运用这种画法,铺描出的皮肤更紧通透有光泽。
铺叠了好一会儿皮肤,她收手仔细观察沈墨,随即换细毛笔,调出浅金色,低头开始细细勾勒沈墨被阳光直射的那一边的眼睫毛。
睫毛尖端是金色的,最靠近阳光的那几根最亮,弧度转向,描绘每一根睫毛尖端时都会重新调色。
当最后画好睫毛时,不仅同一根睫毛的尖端、中端末端颜色不同,每一根受光程度不同的睫毛颜色也不一样。
这就是画大于物体本身的特写作品时的快乐,细节中变化万千,沉溺描绘时,需要全神贯注和超强的观察力。
在这个时间里,华婕置身于只有自己存在的世界,内心静如真空,情绪是和缓放松的。
当朝光的眼睛上睫毛描绘完第一层颜色后,她深吸一口气,从画板上抬起头。
后背忽然一阵酸痛,华婕身体一僵,停顿了好半晌,才慢慢直起腰。
方才沉浸画画时不注意,收笔回神后,才察觉自己已经伏板画了太长时间。
深吸一口气,她不敢再继续画,缓慢的放下画板,等刚画好的颜色晾干,站起身体时,后背肩胛和颈部仍针扎骨头般的疼,并且伴着阵阵钻心的酸痛。
她缓慢的长呼长吸,又发现不仅悲痛,手腕也酸酸的。
手指因为画画太沉浸,画细节又担心手抖而过于用力捏笔,导致中指第一节指骨边缘皮肉被压下去一个凹痕,四周淤红,中心凹陷处白的没有血色。
她皱着眉,轻轻甩了甩手。
沈墨方才就察觉到华婕不对劲,瞧见她这小动作,便挪动长腿,在椅子上转了个向,面对她问道:
“怎么了”
“手腕酸,后背和肩膀也有点不舒服。”华婕双眉耸起,眼望他时不自己流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沈墨歪头望着着她,嘴唇绷直,转头瞧见左手边椅子上搭着的厚坐垫,捞过来丢在自己面前的地上,命令道:
“过来坐这儿。”
“”华婕脑子里还有一半停留在画上,一半停留在对职业病的畏惧上,糊里糊涂的也没去想他要干啥。
本能信任他的走过去,面朝着沈墨便弯腰准备坐下。
钱冲才从画室里出来准备上厕所,就见沈墨劈着两条大长腿坐在软椅上,华婕面对着少年,然后作势要跪坐在他
“”
“”
钱富贵同学惊的双眼瞪凸,差点叫出声。
光天化日之下,他俩干什么呢
是当屋子里的他们这些人不存在还是俩人情到浓时按耐不住终于要白日宣淫了
钱冲皱眉瞠目歪头呲牙,面对着客厅这不合时宜的一幕,露出不敢置信又愤怒的表情
警察
老师
快来管管吧
救救孩子的眼睛
白晃晃阳光照耀下的大客厅里,沈墨意识到华婕居然要面对着他坐在他膝间时,也吓的瞬间满脸通红,急惶惶叱道:
“背对着我坐啊”
华婕被吓了一跳,腰玩下去一半,惊的一僵。
然后抬眼正对上少年裤腰下分叉的地方,脑袋里因高度沉浸绘画的糊糊状态终于消散,她瞬间反应过来沈墨为啥一惊一乍的大惊小怪。
喔一声忙快速起身又快速转身,华婕双手攥拳,心跳失速。
动作顿了几秒,才准备弯腰坐下。
可刚要弯腰,又反应过来自己腰弯下去的过程中,岂不是又个阶段是自己撅着屁股对着他
日上天简直是在为难她华婕
深吸一口气,进退两难的她只好双叉站,直挺挺向下,当场表演了一个千斤坠,一屁股盘坐在地。
耳中听到沈墨似乎松了一口长气,华婕的脸更红了。
她刚才走神太厉害了,俨然一个傻子。
丢脸。
想干掉沈墨灭口。
才起杀意,华婕又看到了站在画室门口的钱冲。
灭口对象加一。
“看什么呢画你的画去。”华婕恼羞成怒。
“谁愿意看似的,我还怕长针眼呢。”钱冲一撇嘴,转身便走。
客厅里又只剩下华婕沈墨俩人,空气一时间显得有些过于安静。
两人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华婕已经猜到沈墨是要给她捶捶背,可当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搭按在她肩上时,她肌肉还是紧了下。
少年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紧绷,手指顿了下,才开始用力压捏。
酸痛感袭来,伴随着纾解痛感的麻,和一种奇奇怪怪的痒。
眉头皱紧,少女的五官逐渐拧巴。
当沈墨的两个拇指偶然用力过大时,她终于没忍住,嗯的抗议了一声。
少年的手指再次顿住,伴随着一声低低的斥责:“别出声”,他的力道转小了些许。
“”华婕欲哭无泪。
他们俩真的是在做什么合法的事吗
她怎么觉得不太像呢
人生两大享受:皮包水,水。
泡澡是水,喝茶是皮包水。
华父一行人泡完了澡,便准备去喝茶了。
开车接上在宾馆里整理稿件的陈春晓,拐到茶馆里开始下一轮享受。
饮茶嗑瓜子,吃榛子和大松子。
一群人休息够了,才转道去沈老师家。
陈春晓请埃米尔帮忙拍几张华婕画画的照片,法国人举着相机,不仅拍了专注画画时的少女,还拍了一张构图很好的华婕和模特沈墨同框的照片。
晚饭时华父的请客规模再次增加
华婕邀请了她的小朋友钱冲、方少珺和陆云飞。
因为两辆车坐不下这么多人,最后连开车过来接方少珺的方妈妈也一道参加了。
华父的车上,华婕坐在沈墨和埃米尔之间,惊喜的发现,埃米尔一下午学会了不少中国话,还是带着东北味儿的。
当华婕用英语问埃米尔下午过的怎么样时,埃米尔说:
“贼拉牛b”
当华婕问埃米尔中午吃了什么时,埃米尔说:
“可尼玛好吃了”
“”华婕。
“”沈墨。
真是一次完美的中法文化交流。
就汉语中,学习门槛最低的,可能是东北汉语吧。
晚饭,华父请客人们吃铁锅炖伊敏河大鲤子,一大圈人坐在炕上,围着放在大灶上的巨大铁锅。
埃米尔不太会挑鱼刺,就捞大锅里的排骨和土鸡肉吃,正有点觉得大炕烫屁股时,兜里的电话忽然响了。
他泡澡时也在惦记、喝茶时也在惦记、晚饭时也在惦记的事儿,终于有了回应
不做他想,一定是帮他判断和谐价值的朋友来电话了。
礼貌跟身边人道歉,他费劲的从炕上跪行到炕沿,穿上鞋匆匆跑到大饭店楼梯拐角处,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