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绯拍了拍惊堂木:“那个随意,庞大人说的有道理,你怎能保证不是林莲儿伙同他人杀害了刘掌柜?”
庞大人?随意瞧见那仵作面上得色才明白过来。
随意点点头:“大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我想现场验看刘掌柜的尸身。”
“大人!”庞仵作急呼。
“这个......”
“怎么?”秦子华折扇合拢握在手中:“朱大人可是有什么难处?”
“这个......”朱绯左右为难。
“大人,在下只需要一点点时间。”随意恳求道。
“那......好吧。”朱绯有气无力地道。
随意蹲在刘掌柜的尸体旁,闭了闭眼,在脑海中尽力回忆大学时代因好奇去听过的法医课程还有平时看的闲书上相关记载,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睁开眼,只见跪着的林莲儿和肖长青两人瞧着她,眼中是喜是悲夹杂着担忧。
随意微微一笑,低声对林莲儿道:“我会还你清白。”她卷起刘掌柜的裤腿,又掀起她的衣裳看了看,在尸身上按了按,仔细地察看了刘掌柜的双手,前后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可以了,大人。”随意站了起来。
“庞大人,在刘掌柜腿上、腰腹处出现的紫红色的一块一块的,不知是什么?”
“你连血坠都不知道?”庞大人负手而立甚是得意。
“原来是血坠。”随意一幅受教的模样。血坠即现代法医所说的尸斑。
“这血坠,是在人死后一二个时辰内出现,初出现在身体最低处,按压血坠会消失、松开后又重新出现,但一般过了六个时辰,血坠就会发生变化,按压也只是稍有退色,但窒息而死的人因死亡迅速,进展到这步四五个时辰即可。刘掌柜身上的血坠按压只是稍有退色,也就是说她死了至少有四五个时辰,现在,”随意低声问洛璃:“现在是什么时辰?”
“巳时。”洛璃低声答了。
“那四五个时辰前是什么时辰?”
“亥时到子时。”
咬完耳朵,随意大声道:“现在是巳时,也就是刘掌柜是在亥时到子时被人谋杀,这个时间,”她转向林莲儿:“你昨晚亥时到子时在哪里?”
“我那时已经睡下了。”
“有谁可以作证?”
“我院中的小侍还有府里的其他人都可作证。”
随意点点头:“你昨晚亥时到子时又在哪里?”她问的却是范氏。
范氏浑身一哆嗦:“我......”
“昨夜亥时到子时你在哪里?”随意问得分外温柔。
“我去看我爹了,今早才回来,”范氏道,他突然醒悟过来:“你问我做什么?我家妻主死了,你......”他扑在刘掌柜尸首上哭了起来:“你死得好惨啊。”
“哭什么!”朱绯被吵得头痛欲裂,将惊堂木连拍数下,范氏慢慢收住哭声。
随意抬起刘掌柜的右手:“大人请看,刘掌柜右手的指甲断了,前端可以见到一些血迹,我大胆推测这个指甲是和凶手搏斗时弄断的,刘掌柜抓伤了凶手,这个伤,应是在胳膊、手背或者颈部面部。这个人可以轻易地杀死刘掌柜不惊动他人,应比较强壮有力,可能是刘掌柜的熟人,也许还是亲近之人!”刘掌柜双手留有长长的指甲,在她指点账册的时候随意就注意到了。
“至于说到与本案相关的一千五百两银子,”随意继续道:“我曾去万通钱庄问过,八月初一刘掌柜的确取了一千五百两的银票,刘掌柜取这一千五百两当然是要还给流云轩的,可流云轩却一直未收到这笔钱,偏偏刘掌柜一口咬定钱她已经给了,那这笔钱去了哪里?或许是有人知道刘掌柜最近记性不太好,偷了这一千五百两然后骗刘掌柜说是她已经把这笔钱还了流云轩,这也就能解释刘掌柜在她账册上记下她已经取了钱也还了钱。至于说林莲儿为了这一千五百两逼死刘掌柜,这铺子是他家的、银子也是他家的,他何必多此一举去害刘掌柜一条性命呢?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大人,刚才我问林莲儿的问题你也听见了,林莲儿一没有杀人动机,二没有作案时间,第三他身上也并无伤痕,所以他与刘掌柜被杀一案应是毫无关联的,只是,”她垂下眉眼顿了顿:“被人抓来做替罪羊。”
“说得好!”秦子华用扇子击掌:“有道理!朱大人,你怎么看?”
朱绯还未说话,庞仵作道:“大人,这女子只是一个收账的下人,并非仵作,她在公堂上验尸不合我大宁法律又岂作得准,她说的一番话又岂是能信的?”
“对对。”朱绯点头道。
随意笑笑:“请问庞大人,刚才我说的那番话什么人说出来才可信啊?”
庞仵作哼了哼:“你非仵作,验尸岂能作准?自然得是仵作来说才可信!”
“只要是仵作就行?”
“只要是仵作。”庞仵作嘴角竟带了一丝笑意。
“来人啦,”朱绯一拍惊堂木:“刘掌柜被杀一案疑点甚多,先将嫌疑人林莲儿收监,待日后再审。”她向秦子华拱手道:“秦同僚,本官身子不适,恕不能招待了。”
“大人自便”。秦子华道。
朱绯急忙忙转入后堂,庞仵作瞪了他们一眼也神气地走了,林莲儿被衙役带走,小钱抹着眼泪回书斋去了,民众见没了热闹瞧也都散了,一时间大堂上只剩下随意几人。
“随意你真厉害!”洛璃雀跃道。
“厉害什么,”随意提不起兴致:“林莲儿还不是被收监了。”
肖长青作揖道:“如不是随意姑娘相助,莲儿定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刚才多谢姑娘了。”她对洛璃道:“少爷,我想进牢里打点一下,免得莲儿在里面受些冤枉气。”
洛璃挥挥手:“你去吧。”
“子华,刚才可多亏了你,不然我可要挨棍子了。”
“好说好说。”秦子华扇子连摇:“随意你还真有些本事,连验尸都懂。”
“侥幸还记得一点。”随意感叹:“不过......”
“随意,你可要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洛璃拉着她的衣袖道。
“是呀,随意,人家小美人都开口了,你可得把这桩事了了才行。”秦子华扇子摇得呼呼作响说着风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