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八月的海花市阳光照得晒眼,天蓝如洗。苗青羽坐在休息室出神,身体发了好多的冷汗。
肖拂那天的话变成一根细小的刺刺在他的心头,拔不出,黏着肉吞噬到深处,不去碰它隐隐泛疼,一碰就越来越疼。他和薛铖几乎没有了言语上的任何交流,拍摄进程进行到最后半个月,每位工作人员忙得抽不开身,他的戏份不需要整天都待在片场,可只要待在那个家,他会喘不上气。便从早到晚留在现场,薛铖偶尔问他一句很忙吗,他点头,连应付都没有力气。
薛铖主动告诉他,他开始给肖拂在海花市找房子,等生活暂时安定好,这次的工作就告一段落,可以腾出一点假期等他拍完戏,两个人在好好的相处。
苗青羽当时对薛铖的规划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肖拂找他谈话的事他归咎为一次意外,薛铖不知道,他也没有理由去挑破。事情发展到最后,无理取闹的都是他,他现在还去计较这些,全无意义。
今天他要拍一场稍微亲密点的戏,也是整场电影情节中,男主角意识到自己的感情趋向后,唯一一次对男二做出的亲密举动。
乡村的夏夜里,他们躺在草丛间,气氛微醺时印在嘴角轻轻的一个吻。这场戏挑在入夜之后拍,场地搭建完毕摄影师就位后,苗青羽和白彦并肩躺在草丛里对话。吻是借位,距离太近了,苗青羽感受着白彦扑落在他颈侧的鼻息,镜头刚过,他把人轻轻推了推说了声抱歉,就跑到卫生间里吐了一次。
他真的瘦了许多,洗过脸,苗青羽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嘴唇没有半点血色。
修尼找进来,皱眉问:“又吐了?”
苗青羽笑笑:“都是水,下午没怎么吃东西。”
“我看你想把你自己折磨到多久。”
苗青羽的眼神有些委屈:“我尽量逼自己多吃饭了。”吃不吃和吃了吐是两码事,怪不到他。
修尼冷笑:“你就狡辩吧,跟我去医院看医生。”
苗青羽摇头:“我上周才出院,也检查过了,没有问题。刚出来没几天你就想把我送进去。”
修尼抓狂地弄乱他的头发:“算了,把你抓过去看也治不了,你的病只有你家大律师能医治,走吧,拍完送你回家。”
今晚是他最后一场夜戏,十点半结束拍摄。修尼把他送到小区楼下,往他手里塞了几个袋子。
修尼的女朋友前几天老家,家里做的土特产,腌制酸梅,开胃用的。碰上苗青羽吃什么都没胃口,就给他稍来两罐。苗青羽一手捧一罐,修尼把车开远了才慢慢往楼上走。
公寓楼的位置有灯光,意味薛铖此刻在家。薛铖果然在家,客厅的大屏幕闪着光,在放他录制的那档《独家记忆》节目。
薛铖在看,苗青羽抱紧他的两罐腌制梅也站在后方看。
丘比特从沙发另一头跳到他脚边蹲好,它同样在看。
薛铖向他解释:“同事今天告诉我,你录了这个节目。”
苗青羽嗯一声,半个多月前放的节目,薛铖从其他人口中今天才知道。
他说:“挺没有意思的,关了吧。”
薛铖看到一半,坚持说:“我看完再关。”
他不解,带丘比特在另一边沙发坐下:“过去那么久了,你现在看还有意思吗?我不想看到它,它无时无刻不再提醒我,我傻。”
“苗苗,你别说这种话。”
薛铖的目光从节目移到苗青羽身上,伸手试图把他拉过去靠近。
苗青羽慢慢退开:“你别碰我,你的手碰过肖拂,洗干净了吗。”
“苗苗!”薛铖沉斥,“我们的事跟他没关系,你何必事事逼人,你从前不是这样的。这几天我以为你想通了,现在还不够你冷静下来吗。”
“呜呜呜~”丘比特不安地看看两个爸爸,最后躲在苗青羽身后的位置,脑袋搭在爪子上没有精神。
他们要么没有对谈,要么就像现在动不动发生争执。
一切都变了,他精心维护的婚姻,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假象。
苗青羽冷声说:“我不认为我做的不对,结婚那么久我问心无愧,拍戏的时候遇到对我有意的,除了拍戏,和他们全无交集。工作是工作,我把工作和生活分的很清楚,瞥开这些不谈,你做到了吗?”
他实在不愿意提起肖拂:“肖拂一出现,就把你的工作和生活占据了。”
“我不善妒,可在爱情面前我真的摆不出一副落落大方的姿态。就拿这档节目来说,它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现在看起来不过在提醒我,我纯属空欢喜一场。你知道我等你一晚上,自己守着一大桌子饭菜看这段告白是什么心情吗?”
自己举起刀子往心里扎的滋味不过如此。
“我累了,先去洗澡。”
第 23章
苗青羽泡在热水里,疲倦地睁不开眼睛。水汽湿重,把他的眼睛也染湿了。水珠落在他的脸上,慢慢滑下去像是哭泣的泪水。其实他没有哭,他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哭呢。
浴室的关紧的门没有锁上,薛铖忽然推门而进,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一点红,大概是被苗青羽的话刺激的。
苗青羽侧过头,安静地问:“有事吗?”
薛铖目光锁着他的脸,最后迎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晰解释:“我不脏。”
说着伸手就要去碰苗青羽,苗青羽靠在浴缸里没有地方退避,他被薛铖抓起来,湿漉漉的水沿着地板流淌,水痕从浴室一路拖到卧室的方向。
苗青羽不想做,尽管他们有段时间没碰过彼此的身体。
“薛铖,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薛铖压紧他的手臂:“我很清醒。”
“你是清醒的就好。”苗青羽闭起眼睛,语气无不嘲讽,“那你应该能看清楚,躺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不是肖拂。”
他看着薛城的眼睛,轻轻说:“你出差回来的那次我们做完,同样是在这样的深夜,我听到你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说:“你出差的时候就遇到他了,对吗?那天我从你身上闻到了不一样的香水味道,其实是他的。他还给你送过花,也许只是出于谢意,你在外省遇到他帮了他。不过让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把我布置的绿植换掉,特意把他的花摆那么明显。”
苗青羽傻吗,他不傻。很多疑问只要往肖拂身上联系,稍微想想就能想得通。
抓着手臂的力道紧了紧,薛铖看着苗青羽的眼睛说:“他当时在外地遇到一件麻烦事,我出面替他解决了,香水是意外,我没对他做什么。花的确是他送的,没有其他意思,你信吗?”
“我信啊。”他笑,“这些都不重要了。”
“苗苗你别露出这副表情。”
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人却瘦成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