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眠想要离开时,已经迟了。四人目光对接,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寒意。
“爸,厉老板。”
厉枭只朝门口扫了一眼,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秦家老爷子是个典型的中年商人,看见儿子身边的人,加上厉枭此刻的反应,就猜到这是谁了:“这位就是小路吧?”
秦泽立刻笑着介绍:“爸,这是路眠。路眠,这是我父亲老秦总。”
秦老爷子却立即变了脸,对着秦泽喝斥道:“你个不知轻重的臭小子!来了也不懂先跟厉老板道歉。你做的那些混帐事,真是丢尽了我们老秦家的脸!”
“对不起,爸……”
“你跟我道歉有什么用,快跟厉老板赔不是!”
秦泽连忙满了一杯酒,对着厉枭鞠了个躬,一饮而尽:“厉老板,厉兄,对不起,这件事是我擅作主张,给您添堵了。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厉枭漫不经心地转折手里的雪茄,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这种拙劣的伎俩,他从小就看烦了。
说是世交,但他父亲去世时,厉氏集团正好遇上了麻烦,那时姓秦的第一个撤股另起炉灶,还想叫板厉家。后来他回国接手集团,很快再度风生水起,秦家又是第一时间回来示好。若不是念在这秦氏医药还有点利用价值,他也不会到现在还留着面子。
秦泽连干了三杯,见厉枭还是不为所动,又倒了另一杯酒,转向了路眠。
“小路,这一次把你牵扯进来,实在对不住,希望你能原谅我。”
路眠虽然不懂商场那一套,但也知道这是搞不定厉枭,想从他这儿入手。所以刚才在外头才跟他说那些话,就是让他能看在白老师的份上,帮秦家这一次。这话面上是向他道歉,但实际上是想让他代替厉家接受这个道歉,一旦他糊里糊涂接了这酒,就被动了。
“我不喝酒。”他下意识后退了小半步。
秦泽苦笑着:“小路,你这是不肯原谅我了。”
“他为什么要原谅你。”厉枭突然起身,“姓秦的,机会只有一次,是你自己不珍惜。”
平静的语气极具震慑力,一股令人发毛的寒意在包厢里蔓延开来。
没有人再说话了。
厉枭转头看了路眠一眼,但没像往常一样去搂人,而是直接走出了包厢。
下午,路眠自己去了疗养院,林为告诉他厉老板突然有事去不了了。晚饭时,厉枭更没像往常一样回半岛吃饭。
这段时间,厉枭八点之前肯定到家,这天十点了还没回来,路眠便让管家打去问问。
“路少爷,厉先生一定在忙。”管家看着他,为难道,“他如果没有把号码给你,就是他不想被打扰。”
厉枭的私人电话,外人是不会知道的。路眠当然也不知道。
当晚他没有等到厉枭回来,一连七天,厉枭都毫无音信。
那天在包厢里想问的问题,他一个都没有机会问。这时他才清楚地从错觉中清醒过来,厉枭从没给过他什么承诺,他得到的温暖对方随时有理由收回去。
再一次见面,已经是一周之后。路眠从网上看到了秦家的医药工厂出事的消息。
那一天狂风暴雨,厉枭带着一身风霜回到半岛。持续了两个月的温馨并没有再现。
茶还未煮开,路眠就被扛进了卧室里。
第二天他浑身酸痛地醒来时,厉枭早就不见了人影。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回想着夜里厉枭说话的。
厉枭昨晚哑着嗓音在他身后说:“你清楚有些话不能当真吧?”
“那些哄老爷子的话,说说就可以了。”
“不该想的别想,该给你的不会少。”
“别他妈给我惹麻烦。”
路眠只记得他紧咬着牙关,被有力的大手掰过了脸。
三年以来,路眠成了疗养院的常客,比厉枭来得还勤。
护士们都知道,沈老爷子闹脾气不肯吃药,叫路眠来准没错。虽然老爷子糊涂起来也不一定记得谁是路眠,但一提是他孙媳妇,他就高兴得像小孩似的。
刚开始时,还有人在猜测厉老板跟这个年轻男孩的关系,但现在大家早已心照不宣,疗养院里说的话绝对不会有半句流传出去。
午后,路眠推着老爷子在花园晒太阳,老爷子津津有味地吃着车厘子,突然问他:“厉枭他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路眠绕有耐心地第三次解释着:“他今天有很重要的事,一早就出门了,等他忙完了会来看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