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匹高大矫健的黑马近似发疯地又狠又快得踩向满是积水的地面,粗重的喘息声在黑夜中此起彼伏。
即使如此,它们的主人仍然不满意,它们还要更快些再快些!
陆炳秋骑在最前面,他神色十分冷厉,两个眼珠子此刻如同鹰眼一般,精准的扫视着路过的每一条街道和胡同。
谢家的小公子不见了,连同不见的还有他找了整夜的账簿!
活有见人,死要见尸,他不信邺城有人敢在这个节骨子眼儿上包庇谢家的人。
哪怕是长公主她也没有那个胆儿。
谢家是太后的弃子,她该明白的,除非…….
天空倏忽盘旋而下一只半人高的雕,它双翅大开,与那些躲在屋檐下的麻雀不同,它丝毫不惧着狂风暴雨。相反它很兴奋,哪怕它的羽毛沾满水,会加重它前行的重量,但这依旧半分不减它的速度与力量。
陆炳秋瞧见头顶盘旋不去的青衣,知道它是有消息了,登时吹响暗哨,一行人齐刷刷的拽住缰绳。
疾奔的骏马同时抬起了前蹄,水珠四溅,嘶鸣声响彻这条空无一人的街道。
其余的锦衣卫默默祈祷青衣能带来好消息,否则依照陆炳秋的性子,找不到账簿和跑了的谢资安,他们不死也得掉层皮。
青衣在陆炳秋头顶盘旋嘶叫,扑棱着的巨大翅膀扇起一阵阵冷风。
它的叫声旁人是听不懂的,锦衣卫里除了陆炳秋懂鸟叫声,再无第二人了。
听完青衣的情报,陆炳秋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他缓缓仰起头,看向一夜不停歇的青衣,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干肉扔到了半空中。
青衣得了主人的奖赏,长鸣一声,陡然收紧翅膀,猛地冲向高空,再展开翅膀,高飞离去。
陆炳秋调转马头,一句话也不发,兀自向相反方向驰马而去,其余人急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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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近得马蹄声忽然变远。
朱月疑惑地看向身后撑伞的女侍。
这个女侍与其他提灯的女侍有些不太一样,其他人都是把头发盘起来高扎成髻,但她左边头发则散落,完全遮挡住了左脸,只露出右边的一只眼。
她身材瘦高、皮肤黝黑,那仅露出的右眼窝深深凹陷了进去,说话时眼珠子一转也不转,似乎不会动。
“只听到了青衣的嘶鸣声。”
通过女侍仅仅露出来的半张脸的五官,能判断她长得并不丑,如若体型再圆润些,还能称得上健康美。
但她说话的声音却是实实在在的干哑难听,像是生锈的锯子在锯木头。
朱月想着春雪的话,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春雪耳力异于常人,陆炳秋是知道的,所以他半个字也不肯说,到底是在怕她们听到什么?
他一定是被什么更重要的事给吸引走了,那能比谢资安还重要的事会是什么?
“求公主太后救我,我愿意交代账簿下落。”雨泊里的少年忽然伸出手死死地拽住了朱月的裙摆,声音在暴雨中显得那么微弱。
朱月难藏惊喜之情,她俯低身子,握住谢资安冰凉的手:“你若肯交代实情,我定然竭力救你。”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光色黯淡了些许:“太后如是。”
见惯了生死别离、血肉分离,朱月早已经麻木的心不知为何现在重新跳动了起来。
她希望这个与她毫无干系的孩子活着,哪怕要被人踩在脚底下,也要活着,活着才会有希望,不是吗?
谢资安道:“谢公主太后。”
他对Liliya寄来的小说题材并不感兴趣,只是担心Liliya以后要审问他小说情节人物,这才大致翻了翻。
所以翻阅得十分快,他压根没有看清账本被赵成霄带到了哪里,只知道后来被赵成霄交给了皇帝。
就算赵成霄是主角受,可他目前尚且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拿到像军饷贪污案账簿这般重要的东西,他一定很慌乱。
天这么黑,雨下得这么大,他能去哪里呢?
他必定是回家了。
“我把账簿交给了赵成霄保管,还请公主去赵府拿回账簿。”
朱月在听到赵成霄的名字时竟没有想起他是赵府里的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