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了一夜的暴雨忽然停了,周遭的环境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赵成霄坐在木床上,衣裳还尚未穿妥善,他突然发现朱月在盯着他,那目光犹如要吞了他似的。
他下意识躲开朱月咄咄逼人的眼神,刚要开口和李寒池说离开这里时,朱月竟然径直朝着他们走来了。
赵成霄很慌乱,朱月想干嘛?!
该不会是为了账簿?!对,一定是为了账簿,谢资安肯定告诉她了。
可他不能交出账簿,那是他和三皇子翻身的希望。
赵成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得急忙把头埋进李寒池的怀里,李寒池一定会保他的,他相信朱月不敢动李寒池。
朱月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扫视了他们几眼,而一旁心领神会的春雪则开口道:“奉太后懿旨,捉拿赵成霄关押至公主府,李小将军,让让吧。”
赵成霄听见后,心里十分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他没有作声。他不想这么久的努力付之东流,他连自己的清誉都狠心舍弃了!
只要不承认账簿在他这里,他就还有希望。
况……况且李寒池是绝不会任由他被朱月带走的。
李寒池果然冷声道:“太后要捉拿成霄总该有个由头吧。”
春雪还没开口,朱月已经狠狠地甩出了一巴掌,“啪!”,声音十分响亮,只是那一巴掌没有落在李寒池的脸上,而是落在了赵成霄的脸上!
赵成霄脸上的血红的五指印无比清晰。他捂着脸不敢说话,眼泪漱漱往下落。
李寒池哪能看到赵成霄被一个女子这么欺辱,他松开搂着赵成霄的胳膊,蹭一下站了起来,拳头紧握,愤愤的质问道:“公主这是为何?!”
朱月连看一眼他都不想看,只是淡淡的说道:“太后做事,什么时候轮得着你问了?”
李寒池她打不得,一个区区赵家庶子竟然还敢在她面前拿乔,倘若不是他喊出谢资安的名字,陆炳秋未必识得谢资安的脸。
朱月话锋一转,冷笑道:“小将军再不走,届时你祖父就得去公主府那里要你了,你们今日的风流韵事自个儿可掂量清楚了?你不要脸,李家也得要点脸面吧。”
李寒池没和朱月打过什么交道,自然不知朱月温柔贤淑的皮囊下是怎样的锋利,他决心横到底,挡在赵成霄面前,咬紧牙关:“我要理由。”
“好。”朱月道,“你问问赵成霄拿了什么不该拿的?”
李寒池扭过身子去看赵成霄。
被李寒池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看,赵成霄慌了,他心里害怕极了,他怕连李寒池也不要自己。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清楚:“我,我………我………”
不必赵成霄说清楚,联想今夜之事,李寒池再笨也猜出来了,他一把抓住赵成霄的臂膀:“你拿了账簿!”
绝望陡然在赵成霄的心里升起,事到如今,他知道他想要靠账簿赢得父亲恩宠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他嗪着眼泪点头承认了。
“糊涂啊!那种惹麻烦的东西如何要得?!”李寒池恨铁不成钢道。
如此一来,他必然是帮不得赵成霄了。
李寒池背着身子问朱月:“交了账簿何时能放回?”
春雪见朱月冷漠的脸色,便知道不必与李寒池多说一个字:“请小将军离开。”
公主府的做派李寒池略有耳闻,他们行事不比锦衣卫那帮狗腿子好到那里去,只是要苦了成霄。
唉,可他偏偏又不能插手此事。
军饷贪污案事关重大,非寻常小事,倘若祖父知道今日之事必将雷霆大怒,毁了李家清誉不说,还把李家牵扯进这么潭浑水里头。
祖父一辈子行事有分寸,从未被人戳过脊梁骨,他不能让祖父晚年蒙受大辱。
纵使李寒池再疼爱赵成霄,他也决定此事绝不能掺和进去。
“成霄,对不起。”李寒池愧疚道,“你不要害怕,听我说,你乖乖把账簿交给他们自然什么事也没有了。”
赵成霄得知李寒池不肯帮他,两行眼泪再次无声落下,他的心也彻底跌入雨夜冰冷的泥水里。
因为此事绝非只是交了账簿便可以相安无事。
朱月把他带回公主府,账簿经由他手的事定会传出去,届时父亲在皇上面前抬不起头来,他在父亲那里更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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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初升,天际的云泛起雾蒙蒙的白色来。
一辆马车自东大街驶去公主府,巨大的轮子迅速碾过坑坑洼洼的路,泥水四溅。
马车里面因此有些颠簸,春雪扶住了摇晃的朱月:“公主当心。”
朱月拿着手里沉甸甸的三本账簿和一道懿旨,难得露出轻松一笑:“你怎么拿到的太后懿旨?是遇见我派去宫里的人了吗?她行事也太快了吧,我还以为少说得两个时辰呢。”
春雪:“公主打开懿旨看看。”
朱月把账簿放置在腿上,赶忙打开那道及时雨般的懿旨,只见上面竟然一片空白!
她瞪大眼睛,吃惊得望向春雪。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