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骏讪讪地收回手,急忙大笑又干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谁知朱缨云淡风轻地留了句“逗你玩呢,瞧你不禁逗的样子。”,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轻飘飘的先走了。
高骏望着朱缨的背影愣在原地,后面的李寒池走上来,看他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干嘛呢,魂儿被勾走了。”
“哎呦。”高骏登时就原地从跳了起来,拉住李寒池,压低嗓子说道,“景宸,我刚才差点被三皇子吓死,我他妈怀疑他有问题。”
李寒池莫明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哪里有问题?”
高骏一脸正色的指了指自己的脑壳。
李寒池给了他一个有病的眼神,同朱缨一样头也不回地大步向楼上走去了。
高骏急忙追上去,一边追一边不忘喊道:“哎,景宸,你别不信我,我看这方面的眼神一向是准的……”
***
就座以后,长木桌上只摆了些小菜和清酒,既没一醉芳华的特色硬菜也没惹人垂爱的美人儿。
就这么干坐着,高骏感觉屁股底下都长虱子了,他左晃一下右动一下。
终于忍不住了,用胳膊肘子戳了戳自顾自喝酒的李寒池,压低了嗓子问道:“怎么还不开席嘛?”
李寒池没搭理他。
他长叹了口气,百无聊赖的用筷子扒拉着小碟子里的花生米,丧气道:“早知道就该听你的不凑这个热闹,既没美人作陪,也没可口佳肴,我就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好事。”
喝酒的李寒池缓缓地抬起头,口气不善:“你道谁是黄鼠狼谁是鸡?”
高骏意识到说错了话,心里想着向李寒池认错,一下子没把稳手上的力气,一筷子挑翻了装满花生米的碟子,碟子飞出去好远,花生米滚落了满地。
“嘎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双黑布靴踩在了门口撒得几颗花生米上。
“是我都是我。”高骏没注意到门口的人影,一直拽着李寒池的衣袖向他认错,“景宸,你别不理我啊。”
李寒池一把扯回衣袖,没搭理旁边的二百五,全神贯注地盯着门口的人,冰冷的目光顺着靴子朝上看去,那是一副瘦弱的身躯和一张白得没血色的脸。
“东厂临时有事,来晚了,三皇子恕罪。”
突然响起的声音吸引了高骏的注意,他觉得这人面熟,却没想起来是谁。
仔细算谢资安的身量是比高骏还要略高一些,但或许是因为长得苍白瘦弱,高骏竟然觉得谢资安与他心心念念的惹人垂怜的美人们相差无几。
于是他鬼使神差得说道:“三皇子,这是你请来的小倌嘛?模样不错,就是穿得也忒破了吧,就不能换身上眼点的衣服嘛?一醉芳华何时穷酸到这地步?”
场面本来只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中,但这会儿瞬间陷入了一种十分尴尬的氛围中。
李寒池真恨不得把身旁这个蠢货的脑袋给踹进肚子里。
“高公子真是有趣,总变着法引人笑。”朱缨说,“这位是我请来的谢小公爷,哎,不对,如今该改口了,是谢番役了。”
高骏大惊失色,怎么会是谢资安呢?他瞧见李寒池一副吃人的模样,急忙端起酒杯道:“走眼了走眼了,给各位,尤其是谢番役赔不是了。”
说完,他便一饮而尽。
“谢番役就座吧,我可一直给你备着座呢。”朱缨做了个请的手势,桃花眼含着笑意。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朱缨留得座位。
居然是李寒池的右手旁!
众人几乎全替谢资安捏了一把汗,瞧瞧李寒池那张冷冰冰的脸和那双又凶又狠的眼,谢资安就像是案板的肉,被朱缨上赶着喂进狼嘴里。
李寒池见门口的人没了动静,突然掀了掀眼皮,冷笑道:“吃不了你,怕什么?”
光是听嗓音便冰得要死,谁会信他的鬼话?就连一旁最能鬼扯得高骏听了都不信。
高骏小心翼翼地朝旁边移了移,毕竟这可是他刚换得新衣服,万万不能溅上血。
门口的黑靴突然有了动静,步子又小又慢,像是脚脖子上挂着沉重的锁链,不过虽然走得慢,但还是一步一步地朝着李寒池的座儿走去了。
少年的脸和脖颈渗了好多汗,汗珠顺着交领全部流进了里面的内衣。
五月的晌午,天热儿,穿得薄,以至于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一副漂亮的肩胛骨轮廓隐隐显露了出来。
走到座位前,少年没了声响。
李寒池睨了眼,发现少年的右手一直在轻轻地颤动。
怕他怕成这德行,还敢来?
李寒池抬起眼,对上了一双同他一样漆黑的眼。
“小将军介意我坐这儿吗?”
高骏埋在桌前的脑袋忽然抬了起来。
他光是听谢资安说了那么两句话,脑子里竟然就蹦出了个令他自己都感到羞耻的问题。
一个男人的声音怎么能这么细,细得让人心颤,简直是活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