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流国际摄影大赛,全球范围内最专业的摄影大赛之一。
获奖者除了由举办方热流基金提供的丰厚奖金外,还能得到在世界顶尖摄影领域占据一席之地的荣誉称号,也是对一位摄影师最高的赞誉,“热流大师”。
热流每年都会邀请入围的五十位选手来到纽约会场,共同见证新一届“热流大师”的诞生。
此刻的会场黑成一片,唯一的光源,就是宣讲台上顺次轮播着参赛作品的光幕,只是大家的注意力并不在这。
张行止视线可及之处,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饶是台上经验丰富的主持人也满脸尴尬——明明早该宣布提名人选,流程却一再往后拖延。
听说,是有位颁奖嘉宾迟到了。
“那你们所有人都等他一个?”前脚还叨叨肯定拿奖的姜铎铎登时消停了。
“嗯。”张行止对电话那头聒噪的领导简单解释,“应该快了。”
“热流都敢迟到?也太狂了,不怕被圈内集体拉黑吗?”
张行止把耳边的八卦转述了一遍:“是个圈外人。”
心心念念要把他裱上学校官网、当招生招牌的姜院长开始挺不住了:“……热流疯了,还是我疯了,请外行颁奖?”
张行止继续转述:“说评委也是他。”
电话里静了一秒,院长办公桌拍出的啪啪响,很快传到远在走廊另一头、习以为常的辅导员们耳里:“胡闹!这就是胡……”
“来了。”
姜铎铎一怔:“什么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静默。
张行止望着出现在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就没了声。
钟亦睨了眼身边弯腰屈膝的外国佬,有点不高兴:“结果不是早就给你们了,还等我做什么。”
他只说来,又没说什么时候来,催得他在机场东西也没吃上几口。
男人反手按了按自己酸楚的肩颈,垂首间,脸侧两缕弧度自然的黑发散下几分,脑后随意地揪着一个松松垮垮的丸子,满身倦态。
“飞机上又没吃东西吗?坚持一下,就十分钟。”面对眼前全不当一回事的人,奥斯塔那顶着全场注目礼,无比庆幸场内灯没开。
什么十分钟,钟亦从不信颁奖典礼上关于时间的一切鬼话。
但他实在困顿得厉害,扶颈一声似笑非笑的轻哼便不再接话,盯着脚下的路,听身边人一刻不停地叨叨,任眼皮去打架。
说不上为什么,自那人出现,张行止耳边的议论就平息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望向门口的方向,竭力透过黑暗看清来人。
会场变得很安静。
姜铎铎还在电话里坚持不懈地追问,张行止却一瞬不瞬盯着那人,看他黑白相间的针织衫里,还穿着那件砖红的绸缎衬衣没换,修长笔直的两条腿,也还是迈着漫不经心的步子。
恍然间,张行止只觉鼻尖再次被那股似有若无的体香包裹,好像这人躺在他怀里,还是上一秒的事。
男人毫不在意周遭探究的目光,跟在奥斯塔那身后来到评委席一落座,就从外套口袋掏出了眼罩,连现场导播特地切到他出挑面容上的大特都没搭理,众目睽睽,抬手便将那双狭长的美眸藏在了眼罩之后。
奥斯塔那脸上的笑顿时有些挂不住,望着光幕上自己身边靠上椅背倒头就睡的好友太阳穴直突突,敢怒不敢言。
虽然是他们热流干了蠢事在先,一通下马威免不了,但戴眼罩也太凶了……
屏幕上,钟亦就是被挡去半张脸也是美的。
张行止动了下喉结,对领导留下一句出结果告诉他便兀自断了通话。
就算导播飞速切开镜头,他也已经完全听不进台上主持人的念白,满心都是刚刚的惊鸿一瞥。
耳边议论再起,不少人都在猜测他的来历,但更多的,还是表达不满。
就像你能想象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有人这么戴着眼罩坐在第一排吗?原本挺严肃一场国际赛事,愣是成了儿戏。
性格稍微差点的,已经开始骂人了,唯独张行止首先关心,这人看起来似乎很累。
从港市过来,十三个小时的飞机,怎么跟完全没睡过一样,是被自己弄得太狠不舒服吗……
张行止眼尖,短短几秒镜头便隐约在那人脖子上看到了什么,但男人毫不遮掩地坦然模样让他拿不准。
想起口袋里坚硬的圆环,张行止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脖子。
昨天晚上太疯了……
要换往常,钟亦绝不会在坐长途交通工具前给自己找事。
但好不容易忙完一阵等来一个庆功宴,几杯酒下肚,他就是有心克制,也被硬送上门的人打破了。
实话说还不赖,起码十三个小时的头等舱都是靠着回味熬过去的。
钟亦漂亮的薄唇不自觉往上翘了翘,敏感的指腹还能想起昨夜抚在那人脊背肌肉线条的触感,竟是有几分念念不忘。
疯归疯,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