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市,下午三点。
钟亦昨天晚上一从热流回来就开始补觉,此刻卧室依旧门窗紧闭,找不到一丝亮,只有床上开着免提的手机屏幕散着光,聒噪非常。
“钟老师!我还以为你把我鸽了!”电话一接通就是姜院长的哭天抢地。
“没,在睡觉。”钟亦还合着眼,嗓音里全是睡意。
“噢开了免打扰是吧,幸亏我坚持多打了几通。”姜院长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果断改口,“我就说你怎么会鸽人呢,不是咱们钟老师的作风嘛哈哈哈,我打电话也就是起个提醒作用,怕你忙忘了。”
钟亦就两个字:“没忘。”
“是是,当时说好的,虽然钟老师你要求高了点,但我这别的不多,就认识的摄影师多。”姜院长说着便又是一阵舒心的笑,“只要坚持到我出差回来,我就给你们搭线,也是伦纳德他们那拨人里的,绝对活好话少,保质保量。”
钟亦:“你出差一个月?”
“对,加上今天就四节课。”说到这,姜院长立马按捺不住开始炫耀了,“不过你得先自己上一节了,跟你搭班的老师这两天在热流哈哈哈。”
又一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字眼,钟亦失笑出声:“是吗。”
姜铎铎哪知道好友刚从热流回来,只以为人家是意外,还一个劲显摆:“是啊哈哈,其实咱们院老师专业素养真的都很不错,只是大家平时都比较低调,尤其是这次跟你搭班的小朋友,别看我先前给你说他性格有问题,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上课无聊到只能靠脸撑上座率,但你看,我按着他一报热流,立马被叫去颁奖现场了……”
他这一叨叨,钟亦感觉自己又睡了一觉,神游一圈做完梦再睁眼,叨叨还在。
从长相、专业水准,一路吹到人品、出身,吹到最后把钟亦瞌睡彻底吹醒,起来一杯咖啡下肚,才等到姜院长的结句:“反正你会喜欢他的,绝对是你从来没见过,跟你圈里那些都不一样的。”
一不一样钟亦不知道,他现在就觉得自己是看完了一个影视策划的人物小传,还是主角那种。
“他单身?”钟亦窝在懒人椅上老神在在地推测道。
彩虹屁又开始了:“什么都逃不过咱们钟老师的眼睛。”
钟亦:“主要这么仔细的介绍,除了开机,我就在被人做媒的时候见过。”
姜铎铎舌头瞬间打结:“不不不不不……这个真没有,人家老太太还等着抱孙子,钟老师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钟亦笑了:“姜院长你这潜台词就是笃定了我会对他感兴趣呗。”
姜铎铎顿时怂了,满是褶子的脸上花容失色。
原本只想嘚瑟一下自家院子里的小白菜有多棒棒,结果忘了这是个狠主。
“行了。”不再逗人,钟亦看了眼时间,准备动身上楼,“六点半上课,你六点一刻在校门口等我?”
“是是,课件已经发你邮箱了,你随便看看就行。”姜铎铎说着还有些心有余悸,小声打补丁,“然后那个、还是麻烦您高抬贵手,就别祸害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家的傻儿子了……”
“我像是这么不忌口的人?”钟亦也是被气笑了,“而且听你说的,他明显铁直,我怎么祸害?”
姜铎铎脱口而出:“那直的弯的在你这有啥区别嘛……”
还不是全线阵亡。
钟亦好整以暇:“不对我胃口,送上床我也不会动,对我胃口的,姜院长你说再多也没用,是这个理吧?”
姜院长委屈巴巴,一声“是”还没出口就听对面又道:“你就安心出差,如果真要动了,我会尽量提前通知你。”
姜院长:“?”
姜院长:“你都让我等通知了还要我怎么安心!”
但回应他的,只有一阵忙音——虚荣心作祟,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姜院长彻底崩溃了。
钟亦挂完电话连睡衣都没换,穿着拖鞋就坐电梯上楼了。
客厅沙发上,男人和跪在他腿间的小男生玩得正开心,门口便传来密码锁响动的声音。
钟亦进屋,入眼就是赤身裸体的梁思礼,跟他白白嫩嫩的小情儿,但钟亦也只扫了一眼就过了,从两人身边路过的步子丝毫不停,就好像好友按着人脑袋喂进嘴里的只是根香蕉,打起招呼稀松平常:“你在家啊,我还以为你不在。”
对比被吓傻的男孩,梁思礼也没事人一样,还是那副带着笑的模样:“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钟亦:“太吵了。”
昨天晚上自他从餐厅回房间,门口的敲门声就没断过,热闹的跟先前那些闲话,都不是这些人酸的一样,让完全没法儿睡的钟亦一度很后悔。
当时就该把张行止一起领回去。
望着走进他房间的人,梁思礼挑眉:“热流那边已经牵上线了?”
“黄了。”
扔下两个字,钟亦便消失在了通往卧室的过道里,身上还挂着没换的睡袍,胸前领口开的很随意,步履间甚至能看到里面大片大片的莹白,随意熟稔地像走在自己家里。
但比起这人出挑的气质容貌,彻底让男孩傻眼的,还是眼前两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已经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反应过激……
没管外面光天化日就胡来的人,钟亦一拐进他卧室,便翻起了那满柜的文件,手法娴熟,没几刻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等他出去的时候,先前两个光溜溜的已经披好睡衣,尤其是那个小男生,腰带系的很规矩,坐在男人身边双手搭膝,乖乖巧巧的,脑袋埋得很低,从耳根一路羞到脖根都憋得通红。
看着坐到自己对面开始翻动文件的人,梁思礼随手点了烟。
吞云吐雾间,那是张被岁月沉淀的很有男人味的面孔,四十出头的年纪,样貌堂堂,身材管理一点没含糊,门户大开的浴袍下肌肉坚实,线条流畅,望着人时眼里总闪着跃动的光,满是风流。
梁思礼嘬了口烟:“热流基金那群人面子不够大?”
钟亦应得头都不抬:“谈不上,主要是伦纳德档期太满了,一直到明年年底都很挤,唯一一个空档还被朱迪抢了。”
“哪个朱迪?”
“不是演艺圈里的,领域跟伦纳德的摄影团队对口,在他们极限运动圈里名气很大。”钟亦一边说,一边清点着手里的资料,“他最出名的视频,徒手攀岩委内瑞拉天使瀑布,就是伦纳德他们拍的,合作一直紧密,撬不动墙角也正常。”
“非要伦纳德?”
“极限摄影师全世界都不到一万人,规模成团的更少,不过姜铎铎那边说是能给我凑一个来,我听说过那个人,水平比伦纳德只好不差,但已经退圈两三年了,得接触。”
“嗯……”梁思礼一阵沉吟,再开口却是忽得一伸手,搂上自己小情儿的腰,转眼就把话题岔开了,正经不了几句,“宝贝你离我那么远干吗?噢,这是幼安,幼安你一直低着头,让钟老师怎么记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