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哥真帅气!我再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小伙子!”店里的厨子连连夸奖。这厨子是店里的老人了,有点倚老卖老,对店里另一个帮工的态度并不好,总是呼来喝去的,但他对穆琼很热情,在穆琼面前,态度甚至显得有点卑微。
穆琼展示出来的学识,让他下意识地把穆琼摆在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其实态度这样的不止他,店里的另一个帮工也是这样的。他不仅对穆琼这些天什么活儿都不干一点意见都没有,偶尔空下来,还会站在穆琼旁边用敬畏的眼神看穆琼画画。
穆琼问他要不要学,他又立刻就拒绝了,只说自己肯定学不会。
穆琼也挺忙的,也就没有一定要教对方。
“还差着点儿……”陈老板突然道,然后拿出一角钱给穆琼:“出门往左走半里地有条巷子,巷子里有个剃头店,你去那里剃个头吧。”
“谢谢老板。”穆琼笑着应了一声。
他的头发确实有点长了。他们家洗澡不方便,只能用毛巾擦一擦,洗头倒是能在洗脸的木盆里洗,但没有洗发水……他早就想把头发剃掉了,只是没钱而已。
“等等!”老板喊住了穆琼:“你把衣服换了再去,不然弄脏了新衣服不好。”
穆琼最后穿着自己的旧衣服找到了那家剃头店。
店铺在巷子里,非常小,店门口用煤炉烧着水。
水壶里的水汽往上冲,把店门都隐在了水汽后面……穆琼跟坐在里面抽烟的剃头匠说了自己要剃头,剃头匠就让他坐下,然后拿着一把剪刀一把刮胡刀,直接对他的脑袋下手了。
“给我弄个三七分的吧。”穆琼道。这时候上海的人,都喜欢中分,但他觉得还是三七分好看一点。
虽然……三七分其实也很土。
那剃头匠应下了:“行,不过这个其实就看你自己梳头怎么梳了。”
也是,这时候剃头一般就是把头发剃短,可不会给你设计发型……穆琼坐在椅子上,任由剃头匠给自己剃头。
刮胡刀和剪刀在他的头上飞舞,头发纷纷扬扬地落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轻了一点。
就是有些短短的头发落在脖子里,弄得他有点痒。
头发很快就剃好了,穆琼还没来得及看一下自己的模样,剃头匠又在一个木盆里兑好温水,喊他过去洗头,又用毛巾对着他的脖子一顿猛擦。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头总算剃好了,穆琼看着镜子里被擦得脖子通红的少年,觉得自己又帅气了一些。
这种普通的店里没有吹风机,剃头匠自然不负责把头发吹干,因此穆琼最后顶着一头湿湿的头发出了剃头店,被外面的风一吹,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入秋之后,这天就越来越冷了,他们家的人却还没有过冬的衣服……
剃头匠把穆琼的头发剃地挺短的,等回到西餐馆的时候,他的头发已经半干了。
陈老板瞧见穆琼现在的模样,格外满意:“你换上新衣服,再往头上抹点油……”
“我马上去换衣服,抹油就不用了。”穆琼立刻就道,他实在没兴趣顶着一头的油!
但陈老板的审美跟他不一样:“抹点油才好看,你看那些洋人,很多都抹油!”
穆琼不理会陈老板,飞快地跑去厨房旁边的小仓库换衣服了。
这天,陈老板一直等穆琼换好衣服,才开了店门。
而这个时候,店里已经大变样了!
虽然穆琼早就已经在折腾墙面了,但一开始没有完全画好,来吃饭的客人看不出什么,现在就不一样了。
店里大部分的地方都是白墙,但在某些位置,却用花体的英文和法文写了一些句子,还用黑色的墨汁画了一些西式的建筑,还挂了几幅风格和水墨画截然不同的画作。
除此之外,其中有一面墙下方,摆了一个定制的窄窄的木质吧台,上方墙上又挂着一个木框。
木框的上方写了“心愿墙”三个字,下面的吧台上则备了纸笔和胶水。
店里还多了米色的窗帘和同色的桌布。
桌布和窗帘上都缝上了一些蕾丝,还用粗粗的线绣了白色的花。这样的桌布铺在桌子上之后,原本的旧桌子,立刻就显得“高贵”起来了。
店里的布置已经焕然一新,陈老板满意地不行,又小心翼翼地把穆琼画好的菜单从牛皮纸袋里拿了出来。
穆琼跟陈老板不一样,他其实对店里的布置没那么满意,总觉得这家店有点不伦不类的。
好在这时候的人都不知道。
穆琼看过西餐馆的布置,又把广告架子拿到外面,自己在旁边一站……来来往往的人的视线,立刻就被他和那广告牌吸引了过来。
广告牌上,“正宗西餐厅”五个字非常大非常显眼。此外还有英文法文写在上面,并用墨汁画了一个戴帽子叼着烟斗的洋人头像。
很多人下意识地驻足去看那个广告,而这时,穆琼笑着用洋文跟他们打起招呼来:“先生女士,要来我们店里吃饭吗?每人两角。”
路过的那些人都没听明白。
“先生女士,要来我们餐厅吃饭吗?每客两角。”穆琼又用中文道,那些人这才看到,在“正宗西餐厅”的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餐厅全新装修,回馈新老客户,每位客人只需两角,就能品尝正宗西餐!”
很多客人晕晕乎乎的,就跟着穆琼进了西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