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英国利用租界特权公然在上海售卖鸦片谋取暴利的缘故,这时上海抽鸦片的人很多,
有些人有钱,就一直抽着,有些人没钱,或者抽着抽着没钱了,不乏最后流落街头,成了乞丐的。
眼前这人还没成为乞丐,但瞧着也不远了。
傅医生好言相劝,但他并不领情,愤怒道:“你不是有钱吗?你愿意送别人药,为什么不愿意给我?”
他说着说着,突然又涕泪横流,哀求起来,还朝着傅医生抓去:“傅医生,你是好人,求求你了,给我点药吧……”
傅医生后退了一步,他没抓到傅医生,倒是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但都这样了,他还不死心,又朝着傅医生爬去。
穆琼看到傅医生皱眉看着地上的人,怕看着就好脾气的傅医生心软,当下道:“傅医生,我们走吧!”
傅医生看了穆琼一眼,跟着穆琼往前走去。
而他们的身后,那个跟傅医生要“药”的人还在地上翻滚着,也不知道他是知道傅医生肯定不愿意给他药,还是因为爬不起来,并没有跟上来。
“傅医生,这种人你千万不能理会,也不能对他们心软,不然他们就缠上你了。”穆琼道。
“我知道。”傅医生点头。
穆琼不是很相信,那人跟傅医生要药,是不是因为傅医生曾经因为心软给过他什么?
穆琼的疑惑傅医生看出来了,就解释道:“我手上有一种用吗啡做的止痛药。我一般不给人用这种药,但有些病人已经病入膏肓,痛苦不堪,我也会给他们几颗……当初这人的奶奶找我治病的时候,我就给了一些。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吃了那药的,发现那药能压下他的鸦片瘾,就开始缠着我要,已经缠了好几天了,不过我从没给过。”
吗啡是从鸦片里提炼出来的,也是毒品,不过这个时候常常被西医当止痛药用,甚至还有西医用吗啡帮别人戒鸦片。
可事实上,吗啡成瘾比鸦片成瘾更恐怖。
历史上某位少帅,就因为注射吗啡成瘾吃足了苦头。
而到了民国中后期,美国日本等国家眼红英国靠鸦片赚了那么多钱,便开始对国人售卖吗啡等毒品赚钱……这段历史,其实是这个国家的血泪史。
穆琼这么一想,心里便有些沉重,但他很快就打起精神来,转移了话题:“傅医生,我要谢谢你当初帮我说话……我请你吃我们西餐馆的汉堡吧!”
买了钢笔之后,他身上已经没多少钱了,但请傅医生吃个汉堡还是吃得起的。
“汉堡?”傅医生疑惑。
这时候汉堡在国外怕是还没流行起来……穆琼道:“就是两片面包中间夹一块炸猪排。”
“原来是这样……不用你请,我自己买来尝尝就行。”傅医生道。
“傅医生你就让我请吧,我还有事要问你。”穆琼道。
“你想问什么?”傅医生问道。
穆琼问:“傅医生你是不是在国外留学过?我是想知道一些国外的事情。”
“我在国外待过几年,刚回国不久,”傅医生道,“你想出国?”
穆琼摇头:“不是,我就是想知道一点外面的情况,开拓一下眼界。傅医生,留学生在国外过得好吗?”
“是该多了解了解这个世界。”傅医生赞赏地看向穆琼:“至于留学生在国外……别看从国外回来的留学生看着都很风光,其实他们在国外的时候大多过得并不好。”
穆琼心里也不太好受,但并不意外。
就算是现代,国人在国外也会受歧视,更别说这个时候了。
“我已经吃过早饭了,要赶着去医院,汉堡就不用了,一路过去我给你讲点国外的事情吧。”傅医生道,然后就说了起来。
他说了一些留学生在国外的生活,比如有个留学生实在吃不惯国外的东西,试着自己开火结果油烟太大被房东赶出去什么的,又说了国外大学的校园是怎么样的,图书馆是怎么样的……
穆琼听得很认真,然后不知不觉,他们就走到了公济医院。
傅医生笑道:“再见。”
穆琼挥了挥手:“傅医生再见!”
跟傅医生告别之后,穆琼立刻就往西餐馆跑去。
他到西餐馆的时候是九点多,时间还挺早,西餐馆的门口却已经排起了长队。
他们西餐馆的汉堡穆琼吃过,其实不见得有多好吃,但胜在新鲜有趣,并且符合国人的口味。
现在的上海买不到生菜,他们的汉堡里就没有放这时的上海人很难接受的生菜叶,用的酱料则是上海县城老字号酱园店的秘制甜辣酱,再加上炸的松脆的猪排,味道绝对不差。
这时候的人娱乐很少,有点什么新鲜事物,都愿意去见识一下,这不,不止来租界玩的人来买,就连住在附近的人也来买了,而等队伍排起来……
很多路过的人看到这一幕,自然而然就会过来问问,问过之后,很多就直接排队了……
穆琼一进店,就看到昨天喝得大醉,说了许多胡话的陈老板正站在柜台后面,笑容满面地收钱,还跟队伍里一些他认识的人打招呼。
他神色如常,和昨晚哭哭啼啼的人好似不是同一个。
小王等人也都神采奕奕地工作着,大约是昨晚吃了顿好的的缘故,他们一个个身上还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
穆琼找个柜子放下自己买的东西,就跟着忙活起来。
这天中午,他们都没空吃饭,最后轮流啃了个鸡蛋汉堡,又吃点了烤坏的面包,就开始继续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