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锦川跟上回一样,拒绝了余舟喊他一起去镇上的建议,独自留在家里继续绣东西。
像之前拿去卖的那种香囊,他一天轻轻松松就能绣一个,帕子的用时间则更短。
如果能一直维持香囊二十文,帕子十五文的价钱,除去布料跟绣线的成本,他一天也能赚上二十文左右,一个月下来也能有六百文。
虽然余舟不肯收下他卖绣品的钱,但多赚些钱存着,也能以备不时之需。
想到这几天余舟明明在为钱发愁,却努力不让他看出来的模样,锦川心疼的同时,又忍不住觉得甜蜜。
他手里的动作没停,嘴角却却因为这些思绪忍不住地缓缓扬起。
一心二用的结果就是,有人从院子外面推门进来,轻轻的‘吱呀’声,就吓得他差点被绣花针戳了手指。
他下意识以为来的是陈大娘或者陈婶子,抬头就喊道:“陈……”
结果一个陈字才说出口,看清进来的人是谁后,他立即敛了脸上的笑意,改口道:“这位婶子,您……有何事?”
“是我桂婶子啊,你还记得不,那天傍晚你跟余舟去摘野菜的时候,我们在门口遇到过。”桂婶子眯着眼睛笑了下。
她自己或许觉得是在表达善意,却不知道落在别人的眼睛里,就是典型的贼眉鼠目。
锦川见过一次的人,只要不是隔个三年五载的,大多会记得,更何况桂婶子可不是一般人,不过在路上撞见过一回,陈丰就迫不及待地叮嘱他和余舟下回再遇到的时候,能避开就尽量避开走。
而且,他前几日还听陈婶说了,余舟从镇上回来那天,也遇到了桂婶子,一照面桂婶子就直接上手去翻余舟背篓里的东西,很没礼貌。
虽然被余舟当场用痒痒草唬住,还让她连连续两天都觉得身上瘙痒难耐。
但指不定现在想明白是被骗了,又或者没想明白,就是要报复余舟。
锦川蹙了蹙眉,不着痕迹地把手里的针线活收到篮子里,起身道:“婶子找余舟是吧?他刚才有点事出去了。”
他不敢说余舟去了镇上,镇上太远,来回至少要花一个多时辰,这么长时间,桂婶子要是想做点过分的事情,他不一定拦得住。
只能让她觉得,余舟随时都可能回来。
哪知桂婶子嘿嘿一笑,自顾自地就走了进来,“我是来找你的,不找余舟。”
锦川怕她再走就到堂屋门口了,连忙把针线篮子放到角落里,自己迎出去,不露神色地把她挡在院子中间,“婶子找我?”
“对,就是找你,”桂婶子虽然被锦川挡住了,但视线一直落在门口的针线篮子上,伸着头道,“你刚才是在绣花吧?”
“不是,就缝双袜子。”锦川道。
桂婶子来回试了几次,都被锦川死死拦住进不去里面,知道再试也是徒然,就改了主意,叹了口气道:“余舟倒是个有福气的,山湾里那姑娘才退了婚,他就又捡了你回来,你看你长得又好,还会绣花,啧啧啧,怎么就便宜了他这小子。”
锦川大约猜到了这人来找他的目的,淡淡地道:“他很好。”
“除了又穷又懒外,是挺好的,会疼人,”桂婶子道,“你知道山湾里那姑娘不,余舟之前跟她有婚约,得点什么好东西自己不吃不用都要送过去给她,吵着闹着要念书识字也是为了她,说是有朝一日想让那姑娘当上秀才娘子。”
退婚的那姑娘锦川知道,他只是没想到,余舟原来为她做过这么多。
那当初把婚书退回去那副轻松模样,是因为落水忘了一些事情,还是因为想成全那姑娘?
锦川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针戳了下一样,细细地疼,不敢再细想,手指也不自觉在身侧蜷缩了一下,又缓缓松开。
桂婶子得意地勾了勾唇角,心道琴娘这法子果然有用,接着又道:“还有那次落水,说是不小心掉塘里去了,但村里谁不知道是因为被山湾里那姑娘退婚,想不开自寻短见来着。”
锦川只觉得‘轰’地一声,脑子里一瞬间全都是空白的。
明知道这桂婶子很可能在胡说八道,挑拨他跟余舟的关系。而且就算是真的,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不应该在意。
但他还是觉得心里难受得紧,深吸了一口气道:“婶子莫要胡说。”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桂婶子觑了锦川一眼,叹了口气道,“要我说,你这样的哥儿,什么汉子找不到,何必跟着余舟这懒汉呢?”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锦川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抿着唇没有说话。
桂婶子继续道:“婶子可都是为了你好,你仔细想想,你来这个家的时候,是不是连饭都快没得吃了,很多吃食都是隔壁陈家给的?至于余舟,是不是除了会带你去挖野菜外,就什么都不会了。”
说着忒斜了锦川一眼,“那日他去镇山买东西的银钱,也都是你给的吧?”
锦川淡淡地道:“不是,那是他自己的钱。”
“逗婶子玩呢?他身上能有银钱?”桂婶子又往前走了一步,眼里写满了算计,“婶子另给你说门亲事如何?那汉子是我娘家侄子,在家里是排行老二,家里有田有地不说,人也是少见的机灵。”
“婶子莫要乱说。”锦川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就是胡说了,这都是为了你……”
“咳咳。”桂婶子话没说完,就听到隔着篱笆,隔壁陈家院子里传来两声咳嗽声。
接着陈大娘站在篱笆那边道:“余桂他媳妇你在说什么呢?坏人姻缘来生可是要投畜生道的。”
“我怎么就坏人姻缘了,我明明是在给他牵线搭桥,介绍好的姻缘,”桂婶子看起来有些怕陈大娘,嘟囔两句后看着锦川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说的话。”
她走后没多久,小娟扶着陈大娘从门口走了进来。
锦川连忙去屋内搬了条凳子出来,放在堂屋门口。
陈大娘坐下后,缓缓拍了下锦川的肩膀道:“你莫听她撺掇,舟小子以前是不务正业了些,但这些日子他有多勤恳,以及待你如何,你自己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