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荇说:“没有,很干净。”
时樾疑惑:“是吗,那你在开心什么?”
阮荇:“因为你帮我浇了花。”
时樾:“只是小事一件,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谁说小事就不可以开心了?”
阮荇低头把粉笔盒整整齐齐摆放在角落,时樾放下水壶凑过去趴在讲桌上盯着他收拾,目光从他的手指一直挪到他的耳尖。
他说:“小海藻,你是不是太容易满足了,我觉得这样不行,会显得很没有追求。”
“啊,会吗?”阮荇抬眼看他。
“会的。”时樾肯定道。
“那,没有就没有吧。”
阮荇说:“我原本也没有什么追求,只是很感谢现在拥有的东西,至于其他的,多一分对我来说都是馈赠,我好像没办法不开心。”
没有办法不开心?
多让人羡慕的一句话。
“如果不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呢?”时樾睁大眼睛,状似好奇地问他:“如果是不开心的事情,也要这样记挂在心上?”
“那应该睡一觉忘掉它。”
“记好不记坏?”
“这么说也没错。”阮荇笑着说:“不好的事情最好快点忘记,毕竟要是一直记挂着,会变成种子在心脏生根发芽,越长越大,最后说不定就变成一片大森林,遮住了光亮,就只剩下黑漆漆了。要是时间久了,值得开心的事情也会被忘掉。”
时樾听得一愣一愣:“这个说法挺新鲜啊,就是抽象了点儿。”
“以前家里的老人说的,我觉得有意思,不知不觉就记到了现在。”
两人随口掰扯着,等到东西收拾齐备,阮荇一抬眼就看见时樾还趴在哪儿认认真真看他,眼睛亮亮的,像个全神贯注在听大人讲话的乖宝宝。
乖得让人好想摸摸他的脑袋。
这么想着,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手居然已经不自觉这么做了。
时樾刚刚在阳光下呆了那么久,发顶都带着微微暖意,手掌覆上去的触感,柔软得让他舍不得抽手。
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让他怔住了,时樾同样也是一脸怔愣。
不夸张地说,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被谁这么摸过脑袋。
真的是很神奇的感觉,说不出来,但就是很奇妙。
正想仔仔细细再感受一下,那双手却已经很快撤回去,握成拳头放在唇边掩住一声欲盖弥彰的轻咳。
“那个,只是个自己哄自己的法子,我说着玩的,你也听着玩吧。”
“嗯,我听着玩儿。”
时樾咧开嘴直起腰,等他放好东西了,单方面跟他勾肩搭背把人带出教室,笑容灿烂:“能自己哄自己那也是很厉害的呀!”
这个点的校门口人已经差不多都散了,出了大门,时樾很自觉把人放开,笑眯眯跟他摆手:“回家啦,明天见啊小海藻!”
“嗯。”阮荇很喜欢这三个字:“明天见。”
目送他骑上小单车走远,时樾转身时,忽然想起那块因为没有及时送出去最后只好扔进垃圾桶的小蛋糕,觉得自己真是笨得可以。
早就应该想到,闪闪发光的小海藻就应当是这么乐观积极又坦然的存在,是他心思太过,非要硬生生给别人安上个自卑的名头,还藏着躲着不肯见他。
到底是别人自卑,还是他在自卑,有时候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不过唯一清楚的是,按照阮荇的说法,他心脏上的那片森林,现在大概已经长成了一片热带雨林,遮天蔽日。
那么阮荇呢?
时樾想,反正肯定跟他不一样,他心脏上面生长的肯定是一片大草原,可以毫无阻隔地接受所有阳光,蓬勃,生机。
羡慕,更忍不住想要靠近。
只是他的话,快乐都被藏起来了,挺深的那种,不知道还能不能挖出来。
不过总要尝试一下!
——
出租车到达的终点并不在家门口。
时樾一站在咨询室门前,心跳就不自觉加快。
手脚逐渐变得冰冷,那种紧张和慌张交杂的情绪让他完全没有办法镇定下来。
强忍着立刻转身离开的冲动,深呼吸调整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定,紧紧咬着后槽牙,僵硬地拉开门把手。
“终于愿意来了?”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毕竟从前几天接到他的电话起,她便一直在等他的到来。
女医生的笑好像有魔力,亲切到让人不自觉想要卸下所有防备。
“不容易啊,我都以为等不到你了。”
“亲爱的,能告诉我,是什么让你终于有勇气,推开了这扇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