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亦明今日下午早早的就做好了粥,保险起见,他只放了一半的蒙汗药,另有一小半以备来日不时之需。
吴林白日便没有回家,但魏亦明倒也不着急,他就是要在晚上跑。
毕竟,白天里男子在外抛头露面总是极易引起别人的注意的,更何况他身上还要背着行囊,就算戴了帷帽,这小村子里的人多有对他不善者,必然会对他的逃跑计划产生不利的影响。
他也是为了在晚上逃走时万无一失,才一定要给吴林喂这蒙汗药,叫她今晚,绝无醒来的可能。
听见那声响后,魏亦明便起身穿好了衣裳,大约是嗅到了自由的味道,让他过于兴奋,平日里脂粉不离身的魏亦明甚至都来不及为自己擦点粉,只清水出芙蓉的一张脸,面上如孩童吃到饴糖般,欢快而又真挚的笑容。
多年艰辛,仰仗他人的鼻息讨生活,那些卑躬屈膝遭人白眼的日子,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他忙不迭戴好了帷帽,背上早就收拾妥当的行囊,轻推开那门,朝院外走去。
屋子外,是一片漆黑,魏亦明走时便已经把屋内的烛火吹灭,魏亦明刚走几步,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缓缓往后退了一步。
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樽石像,一动不动坐在那,黑漆漆一片,看不着个影。
是那女人回来时带的东西么?魏亦明暗自猜测。
只是,陡然间,那黑影动了下脖子!
“这不是我贤惠的夫郎么?怎么,这么大晚上,背着行囊,是要去哪里?去买米给我做粥么?”
吴林的声音传过来,随即那黑影活动了两下脖子,站了起来,朝魏亦明的方向靠近。
魏亦明只感觉一阵凉意,从手脚蔓延上来,一下子全都涌入他的心间,叫他所有的血液在这一瞬凝固。
月亮终于从黑云后探出半颗脑袋来,借着月光,魏亦明可以看见,是吴林面无表情地朝他走来。
“你,你不是。。。”
话一出口,魏亦明竟然发现,自己的音调都在颤抖,如今是一句完整的话,都没办法讲出口。
“我不是什么?你是在说,我不是应该已经呼呼大睡,倒地不醒了么?当真不巧,你差一点就要成功了,今日我有客人,粥都让别人吃了,我吃的不多,不碍事,如何,你失望了?”
她往前一步,魏亦明便要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待到已然要退无可退,魏亦明一咬牙,想要直接撞开她逃出院子去,只是谁知,他刚往前两步,吴林藏在身后的那只手突然出现,一阵反光刺到魏亦明的眼睛,这才叫他猛然发现,吴林不知何时,从庖屋里拿出了菜刀来!
那把锃亮的菜刀照得吴林脸苍白,她冷声说道:“跑呀,你倒是跑,看看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我这刀硬。”
当然无法往前,可如今也不知退路要怎么走,魏亦明无声地抬眼望了望对面执刀相逼的吴林,如同一只绝望的困兽般颓然地合上通红的双眸,两手一松,那行囊便从他手间滑落,掉在地上。
吴林却并不那么轻易放松下来,从袖间掏出根麻绳来,靠近几步将他捆得严严实实,随后又将麻绳的末端系在自己手上,方才俯下身拿起他落在地上的行囊。
“你敢跑,那必然是拿到卖身契了,说吧,那张纸现在被你放在什么地方了。”
吴林掂一掂手里的行囊,随即开口问道。
魏亦明并不说话,那双平日里水光盈盈的桃花眼此刻却是眼尾泛红,眼神冰冷又带有一点嘲讽的意味。
“我不想告诉你。”
他讥笑一声,语出时眼眶中却有热泪垂落,顺着他的脸颊滑下脖颈。
吴林似是觉得好笑,轻呵了一声,抬起手让他看清那麻绳。
“不想说,那也无妨,至少,如今你是跑不了的。”
——
屋外风声大作,夜里凉,一直待在屋外,只怕是要着凉。
吴林如同牵一只桀骜不驯的羊一般,将魏亦明从屋外来了回来,关好门窗,点好烛火,吴林才将魏亦明一把推回床沿上坐着。
“我倒是不懂,你跑什么?我一没有虐待你,二也没让你真做我夫郎,你为什么要跑?”
刚一坐好,吴林便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直视着魏亦明发问。
大约是希望落空,叫他心灰意冷,如今是装也不想再装,魏亦明冷眼瞧着她,半晌反问道。
“你逮了鸟儿来,叫它在笼子里陪你过一辈子,末了它要跑,它想要飞回天空,你竟还要怪鸟儿不听话么?”
这样的比喻倒是叫吴林脑后一热,她竟被气笑了,笑了好半晌,她指着魏亦明提醒道:“第一,鸟是鸟,人是人,你不是我逮来的鸟,第二,忘了吗?你是我花银子买来的,而且还是在你同意的情况下,买来的!整整一两银子,鸟想跑,我不管,你想跑,想都不要想!”
开什么玩笑,县城里来检查她是否成婚的小卒还没有来,他这时候跑,那她和原主岂不是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