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鹤瞧见那帷帽下那张脸,猛然一惊,不敢置信地问道:“如此美丽,姐姐,这男人就是你夫郎?”
吴林看她那副惊掉下巴的模样,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王鹤陡然间就对吴林的同情少了大半。
起先她还同情吴林又穷学习又差,如今一看,她还是该最同情自己。
受了些打击的王鹤倒也没有留很久,不一会就匆匆告辞,吴林清闲下来,见现在阳光仍就挺好,便拖了把椅子出来,在院内晒着太阳,捧着本书仔细翻阅。
院里突然一阵“哗啦”的泼水声,吴林侧头瞧了一眼,发现是魏亦明在院里倒一盆用过的热水,他方才打了水洗去脂粉,现下脸上干干净净,不止是洗脸,他将头上的木簪也取了下来,披着如墨的长发,低头凝视着地面上的水渍,并不言语,垂着双眸,有些疲惫的样子。
吴林瞄了他一眼,便又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转回书本上,什么话也没问。
魏亦明倒尽了那盆水,轻呼一口气,便在长廊边坐下,斟酌半晌,没好气地开口道:“我今日去卖绣品了,为了赚钱还你。”
吴林听见声音,放下书本又打量了他一下,难怪这般疲惫,原是出门找事做了。
“那挺好,你多努力吧。”
吴林手上将那书本翻了一页,嘴上应付他道。
魏亦明听见这话,靠着柱子冷笑一声,半晌才道:“我一件绣品也没有卖出去。”
一件也没有卖出去,这绣的该是多糟糕?
吴林放下书卷,一时竟觉得有些好奇,起身从那篮子里翻出一件来扫了两眼。
并不丑,相反,还绣得格外好,木兰,梅花,金菊,牡丹,各类好看的花被他绣在素白的帕子上,就好像盛放在那薄薄一层布上似的。
吴林轻微皱眉,抬头看了他一眼道:“绣得挺好,怎么就卖不出去了?”
他卖不出去东西,就没办法还她一两银子,一想到这一处,吴林自己都有些莫名的焦虑。
魏亦明没有说话,只是微眯着眼望向吴林,脑子里一边传来收绣品老板的那句“吴林那贱种”,另一边又是吴林那句“觉得有几处蹊跷的地方”。
他冷着脸,歪着头梳理起自己的头发,好一会才道一句:“老板不喜欢我,嫉妒我绣的比他绣的好,所以不肯收。”
因为嫉妒,所以不肯收?
天底下哪有这般不肯赚钱的傻子。
吴林嗤笑一声,似是在嘲笑这收绣品的老板过于愚蠢,将帕子放回竹篮里,思索一下便道:“大不了,你自己去卖,何须让老板收去,你若是自己摆摊卖,那挣得钱全是你的,根本不需要与别人平分,用不着让老板赚差价。”
他自己去摆摊卖?
魏亦明梳理头发的手一顿,随即皱眉道:“开什么玩笑,要我自己出去卖绣品?”
不是在戏台子上唱戏供人取乐,如今他要亲自上街摆摊,卖自己的绣品吗?
吴林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怎么?自己卖东西,是一件很难的事吗?”
不难,但是叫他为难。
魏亦明抬眸看一眼吴林面上的表情,发现吴林竟是认真在说这话的,一时有些无语。
“我不喜欢抛头露面的做事情,这法子不成。”
不再做解释,魏亦明直接撇过头说道。
——
第二日也是个好天气,田野边仍旧是挤满了卖货的小商贩,只是大家今日的注意力,却都不在货品上。
“我说,这吴林家的小蹄子,当真是厚脸皮。”
“啧,可不是呢,要我,我昨晚上回去就该痛哭一夜,今日闭门不出了,他倒是厉害,竟还敢来,还,还同我们抢生意!”
“真不要脸。”
。。。
魏亦明坐在自己带来的小木椅上,眼睛只顾着盯向自己篮子内的帕子,他从未干过这一行,因而现下有些紧张,连旁人的谩骂都未曾听进去,只顾着时不时深呼吸。
为了更像个卖绣品的老板,魏亦明今日连帷帽都没有戴,脂粉也是半点不施,只穿着平日里最素的衣服,可到底样貌出众,他仍是与旁边的村夫们有些格格不入。
他早在坐下来时便有些后悔了,心中止不住地痛骂吴林出的馊主意,可既然摊子都已经摆好,哪有不做生意的道理,他不想让这些村夫们因为他打退堂鼓而耻笑他。
只想着挣钱即可,旁的不要多想,魏亦明暗暗提醒自己道。
“老板,这帕子,怎么个卖法?”
摊前传来女人的声音。
来客人了。
魏亦明一怔,抬头时面上便已然盛着最明媚灿烂的笑容,回答道:“一条帕子三文钱,两条帕子五文钱,您买三条,我便再送您一条。”
那女人由上到下打量他一遍,目光却定格在魏亦明白皙的脖颈与腰间,油腻地笑了一声。
“再便宜些呗?我是你妻主的同窗,便宜些,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