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发生的校园枪击案件,在这一天之中影响了许多人。
直至深夜,艾瑞克小臂上搭着自己的外套,才从警局走出来。他站在台阶上深呼吸,手指揉了揉疲惫的眼窝。
“等一下!”
“为什么就不能直接结束。”艾瑞克有些烦躁,快步迈下台阶,一路朝着马路走去。
“嘿,你!”
来人赶上来拦住了艾瑞克。但在已经充满了负面情绪的万磁王面前,警察局长也矮了一头。
威廉·布朗不以为意,相反,他抬起手一点,落在艾瑞克的胸口,准确的碰到了对方衣襟下的一个硬物。
“听着,”他语气中透出警告,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是什么,别装蒜。最后问你一遍,你有什么目的?”
艾瑞克毫不客气的推开他的手,根本不屑于回答。
警局的人已经因为早上的案件盘问了他一天,现在又来了一个,要是再不闭嘴,他的忍耐也到了极限,不介意给他点教训。
威廉冷笑一声,强硬的站在艾瑞克面前:“别想骗我,普通人不可能把十几磅的工具箱扔出六十码。”
“你可以抓我。”艾瑞克反过来靠近了他,脸上已经流露出危险的神情,低声道:“你现在就可以把我铐起来。”
“别急,”威廉冷冷道:“如果不是你救了卫斯理,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这种人。还有,我希望不要在巴尔的摩再看到你。”
“我这种人。”艾瑞克讥讽道。
路灯开始闪烁,四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垃圾桶突然翻倒,草地上一根水管无缘无故的颤动起来。渐渐的,周围的噪音越来越大,威廉·布朗抬起头,脚步动了动,他隐约感到头顶的路灯随时会倒下来。
艾瑞克低哑的嗓音因为一整天的盘问已经透露出浓浓的疲惫,他缓缓道:“像我这种人会做什么,你这个聪明的脑瓜,应该不难猜到。”
威廉·布朗咬紧牙关,脸上布满怒火,但这个兰谢尔说的对,他的确不能现在就把他抓起来,毕竟校园维修工打倒枪手的新闻早已经上了各大新闻的网页版,明天,所有城市的报纸都会报道今天的事——真是耻辱!
相比之下,大步走开的艾瑞克内心感到的压抑和耻辱是他的一千倍。
变种人不是天之骄子,他从异能觉醒以来,变种人的身份带给他的只有痛苦和折磨。这个身份、这个能力,不断的带走他的父母、家庭、妻子、和他的……安雅。
可仇恨没有帮助他走下去,试图拉拢但最终毁灭了他家庭的塞巴斯蒂安·肖没有被他手刃就被抓了起来,关进变种人监狱。艾瑞克离开CIA后,只有一个念头,他的能力也是杀害安雅的凶手。
但今天发生的事,渐渐让他清醒,数个小时过去,甚至开始变得难以忍受。
离开警察局的范围,他第一时间找了个电话亭,把身上为数不多的硬币投了进去。
心情激荡让他握紧了拳头。
他下颌紧绷,牙关紧咬,腮帮的肌肉微微鼓起,一个一个的按下了按键,等待期间,他终于无法忍耐,嘭一声,狠狠拍在了机器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电话被接通了,那头的声音像是刚从睡梦中被吵醒。
“乔治。”
对方听起来立马清醒了一些:“艾瑞克?天,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我有事找你。”
“出了什么事,你还在巴尔的摩?”身份伪造专家乔治·奥德克里克彻底精神了:“你的能力……怎么样了?”
“乔治,告诉我,我身上的装置,你说从废弃研究所里带出来的装置——是世界上唯一一个。”
听到这句话,电话那边的乔治突然结巴起来:“你,你说什么?”
艾瑞克闭上眼,许久,才在沉默中道:“你骗了我。”
乔治·奥德克里克曾替他伪造了完美的身份,也是他为数不多信任的旧识。
“你把这种基因控制器卖了出去?”艾瑞克的声音很低,听不出任何情绪:“多久了?”
“可是艾瑞克……”电话那头见事情似乎无法挽回,也不再辩解:“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先说好,是你自己说要装在身上,我……我劝过你了。”
“不!!”一声怒吼终于冲破喉咙:“你在拿我做实验!告诉我,这个装置是不是被投入使用了?”电话亭内部仿佛有一场无形的风暴,每一颗螺丝都吱吱作响。
再想到自己安装这个装置已经这么长时间,很难想象,他帮了这个表里不一的人多少忙。
尤其是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今天早晨看到的,那个奄奄一息的男孩,对方躺在病床上,眼中流露出的迷茫却仿佛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孩子……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总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不是很久。”电话那边对艾瑞克的暴怒开始有点无法招架:“相信我。”
“但今天我看到了另一个装置。”艾瑞克的声音听起来变得冷酷无情:“那个跟我身上的有很大不同,已经先进了很多,似乎不只是缓慢的‘治疗’基因。不是很久?”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半天才道:“拜托,艾瑞克,我们是朋友,我从来没想过背叛你。而且——这也是你想要的,我把资料卖出去,你又有什么损失呢?”
艾瑞克忍了又忍,最终缓缓道:“你最好赶紧躲起来,朋友。”
“别试图威胁我……艾瑞克,这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关于‘治疗’,变种人——根本没有解药。”
咣一声挂了电话,艾瑞克凝滞很久,才脱掉上衣,观察胸口那个让他的异能不断衰弱的金属装置——
和那个男孩的不一样,他身上的这个并不是完全镶嵌在身体内部,只是一个长期的注射装置。
但想要直接取出来,也毫无疑问会造成内出血和极大的创口。
原本他打从装上就没想过要取下来,但现在……他会取出来的,但不是在电话亭里,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躺着。
瞬间在脑海中做好了所有打算,身体上的疲惫因为怒火而消失了,想到自己因为自私,间接的影响了多少变种人——他的两耳嗡嗡作响。
……
精致的好比五星级装盘的炙肉排,被轻轻放在卫斯理不远处。
他的援救对象发出微弱含糊的回应,早已经分不清这是在哪,看到眼前的食物,甚至很有兴趣。
“……”卫斯理安静如鸡。
在过去这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里,他做了很多尝试,但都徒劳无功,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内心已经从慌张变得有些恐惧。
半个小时前,他就试着激发了救援对象的身体机能,没想到对方的意识早已经完全崩溃,身体的控制权瞬间就被卫斯理掌握。
系统给出的图像中,这个奢华的房间开辟在深深的地下,两匹从高高的天花板上垂下的大窗帘后面,根本没有想象中的窗户。而唯一的出口设有数字密码锁,如此看来,他不从房间里另一个人嘴里得到密码,是不可能出去的了。
卫斯理早已经泪流满面的从房间里嗅出了绝路的味道。
这个身体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有些软绵绵的,但激发了身体机能后,还是比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有力一些。
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
卫斯理轻轻的拔掉针头,悄无声息单腿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