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克尔索勋爵没有贪图便宜在小酒馆喝酒的话，就不会遇见埃里克；如果他没有进入小酒馆便会在此酗酒，就不会口出不逊；如果克尔索勋爵性格没有如此恶劣的话，就不会说出如此难听的话，惹怒埃里克……当然，世上没有如果，若是从一开始便是最好的假设——“克尔索勋爵”是个和蔼善良的好人——的话，他便不会阻止女儿的婚姻。这样的话，道林会有个充满光明的童年，也不会遇见埃里克……

每一个偶然都是必然，总而言之——克尔索勋爵死了。

后来道林是这样听说当时的事情的：

“……据说当时他不小心喝多了酒，一个粗鲁的外乡人与他发生口角。外乡人无理地发怒，摘下手套胡乱丢过去，表示要决斗。哦，我的天呐，多可怜的老人家啊，只是稍微贪杯，谁能想到有人会趁人之危，在他意识不清时欺负他呢。那个外乡人仗着年轻力壮，一个孱弱的老人家哪有力气反抗呢……”

向道林转述不幸消息的学长艾伦用悲悯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已经被外祖父的死讯吓傻的少年，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靠近过去，湿热的气息呵在少年的耳边，“我真希望这场悲剧没有发生……道林，你得冷静一些。”

道林曾经无数次恶毒地设想过关于外祖父的各种死法，但是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克尔索设计自己的女婿陷入故意挑起的决斗中死去，然而最后他自己也死于一场无理取闹的决斗。

光从道林的另一侧照过来，在他线条优美的侧脸描摹上一层柔和的氤氲，纤长的睫毛上也衔着细碎的光芒，迷惘和茫然在他的澄蓝色的眼眸中挥之不去，这样的道林让学长想起他曾有一次在森林狩猎，他的枪口对准小径尽头的一只小鹿，那只小鹿突然回首望着自己，纯洁无辜。

瞧瞧，小可怜的低下头，遮住自己的眼睛，大概是抑制不住心底的悲伤了吧。“虽然那个行凶者逃离……但恶人终究会得到惩罚的。”

“是了……是了……恶人终究会得到惩罚的。”道林颤抖着，把脸埋进手里。

道林简直快要按捺不住心底的喜悦，他压抑着快要笑出来的心情沉声说，“我很抱歉……但是能让我单独待一会儿吗。”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道林独自一人，他猛地起身，在房间里踱步，他真想来一杯勃艮第的葡萄酒，但是桌上只有柠檬水。

道林有点开玩笑地想，不知道谁做的，真是太好了，不管那个人是谁，他简直想陪那个人睡一觉！任何姿势都奉陪！！

因为打死了人，迪昂抓着埃里克连夜跑了，幸好易装和逃跑都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了。

而自打死那位克尔索勋爵之后，埃里克仿佛重新平静了下来，迪昂敢保证当时他简直从埃里克的影子里看到了一只狰狞的魔鬼，他难以形容当时埃里克的神情，像是愤怒到了极点的野兽，已经丧失了所有人性，恨不得将敌人撕成碎片，事实上，他差不多也是这么做的。克尔索勋爵遍体鳞伤地死去，在他的组织之下，对方得了个全尸，这已经是个不错的结局了。

迪昂在烛光中打量这小子，他以为之后他会绝望，会变成行尸走肉，但是他都没有瞧见他如何垂头丧气，只是变的更加阴沉。他总不好去问，“嘿，小子，你怎么不是很难过的样子？”

迪昂想了想，问，“回去以后，你准备做什么？”

埃里克静静地回答，“我和她约好的要成为音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