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结束的那天下午,换我在教学楼的门口等唐书禾,我靠在门口的大理石柱子上,冻得一边跺脚一边小声哼歌,唐书禾拎着文具袋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我走过去,在校服长袖子的遮掩下,自然而然地牵了他的手。
我们俩在拥挤的人群里挨挨挤挤地往外走,他手凉,我昨天就注意到了,今天特意给他带了手套。我从口袋里摸出手套给我们俩戴上,一人一只,一左一右,一看就是一对儿的,就让人特别高兴。那天晚上,我带着唐书禾,和李睿于思海刘宏博还有班上几个玩得好的同学攒了个局,地点定在本市那时候唯一的一所轰趴馆。我们到的时候,于思海李睿和四五个同学已经到了,看见我们俩进来,打了个招呼:“来了。”
我点点头,唐书禾怯生生地笑了笑,小声说:“嗯。”一边悄悄想把手从我的手中抽出来,被我握得很紧,他眼睛直了一下,就不再动作,只是把手套脱下来,塞进了我的口袋里。
于思海见状,看了我一眼。
我冲他点了一下头,于思海就懂了,笑着说:“你们俩来这么晚,我以为你俩还得换个衣服啥的。”
“换了个手套,”我说,“人啥时候来齐啊,饿了。”
“还差三四个。许茹说要换件衣服,李睿让人家试试能不能再拽上苏彤,苏彤给婉拒了。”于思海冲我使了个眼色。我看了一眼李睿,发现他正郁郁不得志地窝在那里,低着头,头发把眼睛全挡上了,忧郁得见牙不见眼的。我心说哥们儿你被苏彤婉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何至于难受成这样。我过去拍了拍他肩膀,李睿闷声说:“……串儿到底什么时候才到啊,饿了。”
我:“……有小龙虾你吃吗。”
他说:“不了,”然后叹了口气,抹了抹脸,说,“算了还是吃点儿吧,饿了。”
我就没再说什么。李睿虽然平时看着有点愣,但是这种事看得还算明白,他现在还不表白,大概也是明白自己和苏彤根本没可能,不过白白喜欢一场。我坐过去,给唐书禾剥小龙虾吃,李睿坐在我对面,愣愣地看着我把小龙虾喂进唐书禾的嘴里,眼神从震惊到复杂再到忧郁。我拧开一个小龙虾的虾头,说:“怎么着?”
李睿看了半天,叹了口气:“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我乐,浑身散发着有媳妇的幸福芬芳,把剥好的小龙虾送到李睿嘴边:“来一个?”
“来了来了。”
我听见话音转过头,看见许茹和几个女孩刚好推门进来。许茹站在门口,看见唐书禾坐在我边上,然后我给李睿喂小龙虾的场面,张了张嘴,说:“……太虐了吧。”
我赶紧胳膊肘拐弯把虾肉塞进自己嘴里。
许茹果然换了件衣服,穿了一件针织裙子,文文静静地坐在那儿,我看了她一眼,说:“你把袖子挽起来吧,这一会儿吃串多费劲呢。”
许茹摇了摇头,捋了一下头发,问:“小红呢?”
刘宏博来得最晚,一群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最不经饿,一个个都已经眼冒绿光了,刘宏博在我们饥饿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脱外套,于思海叹了口气,说:“靠,我刚以为一盘烧烤走进来了呢。”
大伙都乐了,刘宏博也笑:“我自罚三杯吧一会儿。”
刘宏博进来不久上菜的终于来了,大家就边吃边聊,聊的也就是围绕着考场上的事儿,现在想一想重点中学的学生其实也挺无聊的,好不容易考完试聊的也是考场上的八卦,什么谁答着答着精神崩溃把答题卡撕掉啦,什么哪个监考老师拉肚子满考场就听见他肚子咕噜咕噜叫啦,什么谁交完卷心态崩了在考场门口抱着别人嗷嗷哭啦……
……等一下。
最后那个情节怎么那么熟呢?
我嘴里叼着半块烤羊肉,和唐书禾对视了一眼。
唐书禾有点想笑,问:“……谁说的啊。”
许茹正奋力地解构手里的烤翅,随口说:“不知道,我听A考场的监考说的,好像是主任看见一个学生在B考门口搂着别人哭,然后那个学生还让主任给他个嚼子戴着,还说要咬主任还是什么的……我也没听全。”
好家伙,这他妈全说串了啊!
谁戴嚼子啊!这监考该戴嚼子了吧!
唐书禾在我旁边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我嘴角抽搐了半天,也忍不住笑了,随手抹掉了唐书禾腮边的孜然。
大伙儿吃得差不多了,就有三三两两的人下了桌,刘宏博和他们寝室的几个人跑去一边打桌游,我拎着半瓶啤酒,晃悠到家庭影院那里选电影看,一边选一边冲唐书禾招手:“宝宝来。”
许茹比唐书禾反应还快,叼着一个鸡翅欻一下转过头:“啥?”
我说:“对啊……而且你是真的很喜欢吃鸡翅啊。”
她说:“是我想的那样吗?”
我说:“是啊。”
她鸡翅也不吃了,拿着手机就跑了,好像是在跟苏彤打电话,一边走一边说彤彤他们诶迟易了诶迟易了,我叫的声音不算小,屋子里的人听见的肯定不止许茹一个,但是除了她,都装没听见。刘宏博在那边大声地打桌游,喝了一声:“漂亮!就这么干!”
唐书禾笑了笑,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我揽着他的肩膀,小声在他耳边说:“公开了,行吗?”
他垂着眼睛,很认真地小声回答:“当然可以啊。”
我乐:“你脸红了。”
他拿手背贴着脸,笑着没说话。
我说:“因为我想在教室里也牵你的手。”
他说:“可以啊。”
我说:“还想在没人的地方偷偷亲你。”
他顿了顿,脸红红地说:“嗯。”特别乖,喜欢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