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伴着一声刺耳的铮鸣,顷刻间天边滚雷阵阵,风云变色,迎面山体被拦腰斩开,残枝断树处处皆是,飞沙滚石将视线彻底湮灭。
“咳咳……”
伴随着虚弱的咳嗽声,从断掉的山体缝隙间慢慢探出一双手来,若是忽略手上交错的伤痕和毕露的青筋,这双手足以让任何人夸赞一声漂亮,那双手在有些松动的岩石上微微一撑,紧接着一个男人现出了身形。
他低着头,晃晃悠悠地走出来,身形格外狼狈,凌乱的长发挡住了他的五官,鲜红色的血液顺着下颌滴落,将他胸前青色衣襟染成了褐色。
不远处有一柄断剑,它被拦中齐整的削成了两段,剑尖正好被一双纤尘不染的玄色鞋子冷漠地踩在了脚下。
“你输了。”男子将脚下的断剑轻轻踢开,单手执剑而立,语气淡漠,眼神落在那个狼狈的身形上,仿若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就算成了魔尊又如何?这场争斗结果早已注定,你又何必自取其辱?”
“呵。”被称作魔尊的人口中发出一声讽笑,缓缓抬起头来,那张脸上满是纵横的旧伤疤,配上那一双过于黢黑的眼睛,竟是宛若厉鬼,此刻他眼中却满是嘲弄,冷哼一声,“败了便是败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置便是,何必惺惺作态。”
“不愧是魔尊,倒是有骨气。”男子毫不在意对方有若恶鬼般的模样,倾身靠近他,抬手在对方眼前一晃,骨节分明的指间却是一枚墨色玉质手环,“你此次孤身前来,是想取回这个罢。”敏锐地注意到对方眼神微动,男子蓦地灿然一笑,手顺势一握,只见那剔透的墨色顷刻间化为飞灰,他轻轻扬了扬手掌,将最后一丝粉末扬开,仿佛没有看到对方依然赤红的眼中的狠戾,啧啧叹了两声,故作惋惜道:“可惜了。”
“不愧为第一仙宗的无惑仙君,就连打败魔尊也不在话下。”
“哈哈,这魔头自任魔尊以来,灭了我多少正道宗门,落得今日下场实在让人痛快。”
见魔尊落败,此刻在远处观望这一战的道修者们纷纷拊掌快意称叹,举剑上前,力图给这作恶多端的大魔头最后一击。然方靠近,口中诸多诛伐之声尚未言出,却见魔尊一个纵身,手掌附上那玄衣男子脖颈,身上气息一凝,竟是有自爆之势,登时慌了神,“他要自爆!快逃!”
“轰!”
一声巨响,尘烟冲天而起,巨大的威势将整座山谷夷平,瞬间绵延数百里,尚未来得及逃走的修者们被无情吞噬。尘烟散去,只余一地空寂,数百里不见生息。
正值晚秋,淅沥的小雨带着微微透骨的寒意,消瘦的中年男子口中轻声抱怨了几句这该死的天气,一手举着伞一手拎着灯笼,提起脚尖在破旧的门上叩了几声,有些松动的门框发出几声难听的吱嘎声。
等了片刻,发觉屋内没人回应,他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将伞柄往颈缝里一夹,伸出手往门上又拍了几下。
“沈管家?何事?”
半晌,屋内终于传出一声略微稚嫩的声音,似是刚被吵醒,还有些困顿之意。
“池少爷,寅时了。”被称为沈管家的中年男子停下手,收起眉宇间的烦躁,压低了声音说道:“长老卯时就要到了,几位少爷小姐都已经到前厅准备迎接了,您也该起了。”
消息传到,再不为这不受宠爱的小少爷停留,尽职的管家转身再度步入雨幕。
门外的脚步在雨声中渐行渐远,直至再也听不见,屋内才忽然传出一声嘲讽般的轻声嗤笑。
沈池掀开身上有些潮意的被子,漆黑的眼中哪还有丝毫的困顿。
他双手撑着床面坐起来,背上传来不太合时宜的痛楚让他微微怔了怔,伸手摸了摸,除了疼痛之外倒是没有找到伤口,垂下眉将这段记忆在脑中过了一遍,沈池才慢慢挪到床边,一伸脚便触到了地上那双鞋,对他现在七八岁的年纪来说,这鞋子足足大了寸长,实在有些不合脚。
毫不在意的将脚放入鞋中,想到刚刚管家口中的话,沈池起身拿起挂在床边的旧外套,随意扒拉了几下头上有些凌乱的长发,捡起倒在门口的雨伞,不紧不慢地出了门。
到了门口,沈池抖开伞,才发现不知何时伞面上破了几道口子,伞骨也断了几根,看痕迹显然是人为的。
沈池喉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随手将不能再用的雨伞扔在一旁,跨过门槛,迈入了雨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