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钟响,求仙者们有的胸有成竹地放下笔,有的脸色惨白,满是慌张,但多数还是停下了笔,不过场上仍有一些少年似乎并未写完,将手中的笔捏得死死的,试图写下最后的答案。
“第一列北侧第五位试者,第三列北侧第七位试者……第十五列南侧第三位试者。”台上承剑宗弟子扫视一圈,接连报出十来个人,“规定时间未停笔,视为淘汰。”
听得此言,众人一片哗然,一边庆幸自己早早停下笔,一边朝被点名那些求仙者们投去同情的目光。
被点名者皆是一脸惨淡,不过能走到这里的,都不是心智不坚之辈,心知是自己触犯了规则,都还是顺从地在几位修者指引下离开了试场。
又离开十几名,如今求仙者数列已从起初的将近五千人变成将将剩下一百五十人,而承剑宗向来收徒只会招收八十名弟子。
也就是说,剩下的一百五十人,在这次悟性测试中,还要再离开将近一半。
批阅答卷时,等候中的试者们面色都是惴惴不安,毕竟那只是一个字,所有人都无法确认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
褚思林擦了擦额上的汗,眼神忐忑地看了眼台上的修者们,他嗓子有些发干,压低了声音朝沈池问道:“你有把握能通过测试吗?”
“嗯。”沈池站得很直,但斗篷里的眼睛却是闭着的,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样。
方才答卷上的那个字虽不需要灵力支撑,但每一笔他都耗费了极大的心力在上头,再加上之前那番测试时体力和精力的消耗,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已是到了极限。
如今还能站在这里,完全是靠着他长久以来的意志在支撑了。
显然没有听出沈池话中的倦怠,褚思林惊讶地看了沈池一眼,正想细问,注意力突然被台上几位修者的动作吸引了。
只见方才分为五组批阅众人答卷的修者纷纷围到了为首那名大师兄处,个个眼神灼热地望着一张纸,虽听不见声音,却能看见他们讨论得十分激烈,还时不时往台下看来,好半晌才散了去。
众修者的表现让台下等待宣判的求仙者们皆是吊着一口气,但由于他们站得很远,加上有人遮挡,并看不清台上的答卷,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隐隐猜测是引起他们讨论的是一份答卷。
这个猜想让几位本身出自修真世家,且对此次测试成竹在胸的少年表情更是高傲了几分。
此时旁边一个约莫十四五的瘦高少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停在沈池面前,他微微低着头,居高临下看着沈池瘦小的身板,语气有些担忧,“方才答题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好像什么都没写,是不会吗?不过没关系,你年纪还小,今年不过十年后还能来,就你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一步就已经很好了。”
褚思林皱了皱眉,这人的话乍一听似乎没什么不对,但怎么越听越刺耳呢?好像话里话外都在讽刺沈池过不了测试。
“修行之途,在于精。”
正当褚思林思索着哪里不对时,只听沈池这么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答得多,反倒是浮躁之举了?”那瘦高少年似乎被沈池的话气笑了,他嘴角勾起一抹轻蔑,“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是挺有志气的。”
“多谢。”沈池语气不冷不热,说完还打了个呵欠,期间半眼也没看那少年。
显然没想到沈池非但不反驳自己,还漫不经心地朝自己道谢,那少年尚未出口的讽刺瞬间哽在了喉中,浮于表面的友善再也伪装不了了,他一拂袖,哼了一声,“不就仗着个绝品根骨吗?待结果下来,看你小子怎么狂妄!”
少年离开后,沈池抬起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背影,片刻后才继续闭目养神。
约莫半个时辰后,几名修者将答卷分成了两部分,最后由云煜手持着一卷竹简,他将竹简摊开,“下面我念到名字的试者请出列。”
“陈天利,朱琦文……张玉恒……”
随着云煜念出的名字越来越多,剩下的人表情越来越慌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上的那面竹简,恨不得将它盯出个洞,好看看里面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张驰阳,褚思林……”
听得自己名字,褚思林一致担忧地望了眼沈池,他已经是第七十五名了,剩下五个名额,若是再没有沈池的名字,那……
“褚思林,请出列。”
褚思林显然很想留在沈池旁边与他一同等结果,直到云煜第三次叫到他名字时,面上还有些犹豫,这时,他突然感觉背上传来一股推力,那股力道虽不算大,但此刻他注意力正在云煜和沈池之间徘徊,竟一时不慎被推得一个踉跄,跌跌撞撞闯入了通过测试的弟子群里。
“哈哈哈!”
见得褚思林的窘状,一阵善意的哄笑声从过试者群中传来,褚思林摸了摸头,红着脸和大家一起笑了笑,但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沈池。
他应该能通过……吧。
想到沈池方才回应那名少年的那句话,褚思林将心里的那层不确定性去掉,朝沈池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沈池将手收回斗篷里,视线没在褚思林那个灿烂得过分的笑容上停留,只是动了动有些发酸的手腕。
“袁烈,穆曲止,白广,杨天和。”
接下来的四个名字里都没有出现沈池。
只剩最后一个名额了。
没有被念到名字的求仙者们都捏着一把汗,心提到了嗓子眼,之前他们在云煜威压下没有倒下去,现在却神经紧紧绷起,都是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一般的模样。
反观沈池,仍是半低着头,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自己通不过,褚思林咽了口口水,最终还是决定相信沈池。
尽管二人认识不久,甚至连沈池的完整模样都没见过,但他却是下意识觉得沈池不是那般只会说大话的人。
因为斗篷的遮盖,云煜也看不太清楚沈池表情,只觉得他现在应当很是淡定,心下对这孩子不由更加欣赏,可继而想到他交上来的那份答卷,嘴里一阵泛苦。
不过既然这孩子选择了这条路,并且成功通过测试,那他自当守诺,给予他入门的权利。
至于以后如何,便以后再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