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里的人砸了咂嘴,在枕头上蹭了两下。
顾重阳看了许久,直到眼睛酸胀,也没有放下通讯器。
他拿起床边洗澡时摘下来的银链,上面的吊坠刻着一个“宥”字。
那是他母亲留下的。
今天短暂的见面,却让他明白了两个人生长的环境差异有多大。
他从小就不能叫顾枭爸爸,也不能承认自己有个间/谍妈妈。
顾枭唯一给他的阿宥留下的遗物,不是为了让他怀念母亲,而是为了让他记住仇恨。
小时候和严荀打架,如果是他打赢了,顾枭会当着严家人的面给他一巴掌。
但如果他输了,当天晚上只能被绑在地下室。
师寒山不想让师远洋被欺负,而顾枭是不允许他输。
在遇见师远洋之前,他就像是一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怪物。
从缝隙里窥视着正常公子哥儿的生活,若无其事地模仿他们的纨绔不羁。
实际上,他的心比任何人都要冷血。
左棠常说他打架的时候不要命,那是因为他没把别人的命当命,也没把自己的命当命。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遇到一个让他有了热度的人。
师远洋像是一道光,从无数纷杂的事端里,照在了他常年不见天日的心上。
可是那道光又是那么微弱、那么纤细,致使他快要控制不住心里的阴暗想法。
好想抓住他,让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顾重阳用拇指划过屏幕上的脸,眼神逐渐暗了下来。
师远洋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感觉嗓子疼得不行。
在家休息了一个周末,不但没好,周一的时候鼻子堵得更严重了。
一大早,他刚踏进教室,就感觉哪里不对劲。
坐下后,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他。
学生们如果讲一个人的闲话,反应往往异常明显。
他们看一眼师远洋,然后各自咬耳朵,接着再看一眼师远洋。
师远洋头晕得厉害,也没精力去管他们,恹恹地趴在桌上。
四周的议论声更大了。
曲小北拎着书包匆匆走进来,摇了摇他:“喂,醒醒,别睡了。”
“干嘛?”师远洋撑起身体。
曲小北一脸惊恐:“你真怀孕了?这么嗜睡??”
师远洋:“……我靠。”
他的头更晕了,“秦浩跟你们说的?”
那天他们院在医院休息室的,只有和他打招呼的秦浩了。
曲小北拿通讯器给他看聊天记录。
“帝军大鲜肉聚居地(相亲二群转隔壁)”
小脑鼠:【我操,你们猜我在医院看见谁了?】
为什么星联还不出三代飞船:【你女神去妇产科了?】
橙子味omega:【哈哈哈哈,浩浩流下绿油油的泪水。】
小脑鼠:【去你妈的!这是个大瓜,指院的老大带着我们院一个omega去产检了。】
二手抑制剂半价出:【???????】
为什么星联还不出三代飞船:【所以指院老大到底是严荀还是顾重阳?】
橙子味omega:【我艹!!!是顾重阳吧,听说他最近和我们班师师在谈恋爱,他们有孩子了?!】
我坐在柠檬塔上:【什么,我男神有孩子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哭了!】
师远洋满脸黑线:“他们怎么不说我和顾重阳有个三岁私生子呢,那样更劲爆一点吧,顾校长直接喊我去谈话了好吗。”
曲小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所以你真的要父凭子贵了?”
师远洋给了他脑袋一下:“我凭你大爷,你看我像是怀了的样子吗?”
他头晕得的不行,一脸憔悴。
曲小北颤巍巍地说:“像……”
师远洋感觉自己快昏过去了,对他道:“陪我去下医务室。”
曲小北要哭出来了:“呜呜,师师你要怎么办啊,要打掉吗?让他负责吧。”
“你要我把你嘴缝起来吗?”
一路上他解释的口干舌燥,曲小北终于弄清楚来龙去脉,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休学结婚,连红包都准备好了。”他呜咽道。
“话说你是怎么了,脸色好苍白。”
师远洋有气无力:“感冒,发烧,吃点药就好了。”
他们到了医务室后,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叫号。
师远洋把脸靠在曲小北的肩窝里,闭着眼睛哼哼唧唧。
突然有个人匆匆地跑了过来,曲小北抬起头道:“你怎么来了?”
师远洋睁开眼睛,看见顾重阳喘着气站在他面前。
他明显是一路狂奔,额头上有些汗湿,衣衫不整。
看见他们靠在一起,顾重阳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他一把将师远洋从椅子上扯进自己怀里,对曲小北道:“谢谢照顾他,你先回去吧。”
曲小北手足无措地站起来道:“啊,好、好的,既然你来了,我就先走了。师师,你好好吃药。”
他走后,师远洋靠在顾重阳身上道:“你干嘛对他那么……啊!”
顾重阳弯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语气冷硬:“以后别随便让别人碰你。”
师远洋本来就不舒服,被他这么一凶,立马觉得委屈了。
顾重阳把他放在椅子上,看着医生给他听诊。
师远洋垮着脸不想看他。
“没什么大问题,是发烧导致的精神力衰弱,去里面吃点药休息一下吧。”医生说。
顾重阳拿着单子去买药。
医生笑着摇摇头:“和朋友吵架了?”
师远洋低低地说:“没有。”
“你的精神力太弱了,平时最好注意点,别使用过度。”医生对他道,“等以后有了自己的alpha,会稍微好一点。”
师远洋没太注意他的话,点了点头走进了里面的休息室。
他坐在病床上等了一会儿,顾重阳拿着药走了进来。
他立即别过脸去。
顾重阳用纸杯冲好药,吹了吹道:“昨天就让你喝药了,为什么不听话?”
师远洋正郁闷着,又听见他用这种责备的语气说话,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你管的真多。”他没好气地说。
他都生病了,还要这样跟他说话。
顾重阳的声音更冷了:“你在和我闹脾气?”
师远洋胸口闷,不说话。
“我不喜欢别人碰你,不是要管你。”顾重阳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喝药。”
放在杯子旁边的,还有一颗橙子口味的糖。
师远洋忍着不爽,拿起杯子将药灌了下去。
满嘴苦涩入喉,他马上将手伸向糖果。
就在他要抓到糖的时候,顾重阳伸手把糖拿了起来。
他慢悠悠地拨开糖纸,将那颗橙色浑圆的糖丢进自己嘴里。
师远洋一下就气炸了,“你故意的吧?我生病了还要欺负我!”
下一秒,顾重阳俯下身,吻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