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石老六有事,秋禾和花娘娘一起搭班车去了县城医院。两人肩挑手提,把东西安置到新租的房子里,气都不歇一口,便忙起来。趁着花娘娘手脚麻利地收拾房子,秋禾去了菜场,买回几只鸽子,要炖汤给医院里的人送去。
花娘娘扒在厨房门旁,见秋禾做事有条不紊,这才放下心来,看了一阵,感叹说:“秋禾,你要是个姑娘家,提亲的能排几条街!”
秋禾一边拍姜,一边笑,说:“男的就没人追了?”
花娘娘打量着他,毫不留情地说:“男人么,总归要做田里的事,要出力气。你这身子骨,还得再长壮实点才好。”
“照您这么说,以后追白川的姑娘肯定多。”秋禾开玩笑。
“白川倒是个好的,长得帅,力气也大,就只是性子怪,待人不亲热!”花娘娘设身处地地分析:“哪家岳丈喜欢个冷冰冰的小女婿?”说着她又突发奇想,“把你两个的优点合一合,我看倒是蛮好!”
秋禾给鸽子肉焯着水,心想,白川怎么对人冷冰冰了?他明明是很好的人,镇上人不了解他罢了。
他忽然又想到秋忙时白川和外公在地里的情形了。那身高腿长的少年弯腰在田间劳作,衬衣被汗濡湿,贴在腰腹上,天生一派螂形鹤势的好身材。那么英俊的男孩,谁家少女看了不心动?在树下吃饭时也是,明明是自己爱吃的香菇烧鸡,非要让给外公和秋禾,还要眼看着秋禾嘟嘟囔囔地吃下去才心满意足,跟他自己吃了好东西似的,在旁边抿着嘴笑。
秋禾想到那笑脸,没来由地一阵心热,忽然又想起那憨货睁着两眼,问他是不是喜欢他的事来,一时有点慌,差点把锅铲失手掉地上了。
两人做好饭送过去时,刘老头闻见喷香的鸽子汤,一口气喝了两碗。几个人边吃边聊,花娘娘嘴快,把银杏树被偷的事又说了一遍,刘老头觉得这完全是把凉石镇人踩在了脚下泥地里,没拿他们当人看,气得要捶床,沈宝成也沉着个脸不吱声。倒是白川,从头听到尾,脸上无波无澜,似乎对这事无动于衷。
下午秋禾便让花娘娘回去了,她家里地里事情都多,不能在医院里久耽误。花娘娘百般嘱咐,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白川和秋禾两人便排了个班。白天两位老人吃喝拉撒事情多,由白川在医院守着,晚上两人搭手给老人洗漱了,由秋禾值夜,他人瘦,还可以挤在刘老头旁边睡一会儿。两人商量好了,抽老人们中午睡觉的空儿,秋禾把白川领到新的住处,认了地方,才又去医院。
走之前,秋禾低头想了一阵,说:“你别太难过了。镇里有石六叔,他们估计想再去偷也没那么容易。十几棵树,丢了就丢了,好孬人没事!”
“嗯,”白川淡淡说:“我知道。我不伤心。”
秋禾想,银杏谷也不知道被那些人糟蹋成了什么样,那些白鸟也不知还在不在,他光想想,心里就一阵阵难受,白川又怎么可能不伤心?
临出门,白川又给他拿了件外套,叮嘱说:“夜里凉,可别感冒。”
“嗯。”秋禾接过衣服,这才转身出了门。
秋禾走后,白川简单洗漱了下,便上了床,睡到半夜,他忽然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他穿了件深灰色的连帽套头衫,把帽子戴上,又在里头加了鸭舌帽和口罩。打扮齐整了,轻轻拉开三楼的窗户,往楼下看一看。
天空一片深紫,大多数楼房已经一片漆黑,只有昏黄的盏盏路灯,鳞次栉比亮到远方。白川观察了一下房屋四处的摄像头,轻松跨上窗台,悄无声息地一纵身,象一只轻巧的猫咪,攀上另一幢楼房的窗台,又顺着旁边下水管道爬上屋顶。之后他弯下腰,在屋顶上潜行,从一处高楼腾挪跳跃至另一处,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