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绪从后视镜里跟司机对视了一眼,眼眸乌黑而深邃,他笑了笑说:“嗯。下次不会了。”
“他的伤怎么样?严重吗?”
“没大事儿,就是骨头扭了一下,消炎药家里应该有吧?我再开个外敷药,回去休息静养就好了,半个月内不能下地走路,动作的时候多注意一点别用力。”大夫把x光片子装回袋子里,手上龙飞凤舞地划拉出一张用药单据,让林绪去楼下抓药。
秦端坐在室内的坐椅上等他。
林绪的手机又开始嗡嗡地响——从他的手机有信号开始,到两个人从医院出来,唐和文就在疯狂打他的电话,林绪这时候看到他的名字就烦,直接把他的号码拉黑了,眼不见为净。
从医院出来,林绪把秦端送回了公寓,“你学校里的东西多吗?最近不要去学校了,我把你的书给你送回家。”
秦端坐在床上,想了想:“不多,只有图书馆那里还有一些专业书,你知道位置的。”
顿了下,他客气地说:“麻烦你了。”
林绪听到他这声客套的寒暄,眼底的情绪微微一沉,好似石砚里漆黑的油墨一点一点沉积到了底,蕴出了一片浓黑。
他静了静,忽而低声开口:
“学长,我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情。”
秦端跟他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第一次听到林绪用这样认真的语气讲话,打起精神道:“嗯。你说。”
林绪是站在秦端面前的,跟他对视的时候需要微微往下垂着眼睛,“唐和文前段时间去相亲了,就是我第一次来你家的那天……那天晚上你胃疼,唐和文跟他的相亲对象约了见面,所以他才没出现。”
“抱歉瞒了你一段时间。”林绪轻轻咬了下唇,“虽然我一点都不想承认,但是事实确实是这样,他早就出轨了。”
唐和文配不上你。林绪心里默默地想。
秦端听了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有些意外“啊”了声,然后带着一点又无奈又自嘲的语气说:“可能我的性格不太适合恋爱,他经常说我对他的态度很冷淡,但是我确实不知道能做什么……接受不了也是很正常的事,如果有更适合的人跟他在一起,那再好不过了。”
林绪脑子里瞬间蹦出“不可思议”四个大字——他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并且还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普度众生也不是这么“度”的!
可林绪还没来得及小宇宙爆发,眼前忽然一黑,有那么几秒钟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知觉恢复的时候,感觉他的下巴好像硌在什么东西上。
抬起眼往上看,是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
……他整个人都摔在了秦端身上。
并且姿势不是很雅观。
“……”
林绪的脑子里“嗡”的响了一声。
秦端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目光有点担心地看着他,“林绪,你在发烧。”
林绪本来就懒的长毛,不喜欢锻炼不喜欢运动,体质差的要命,昨天晚上被冷风劈头盖脸吹了一宿,不发烧才不正常。
不过他一心惦记着秦端,竟然没察觉到自己身体不对劲,还能带病把人从山上背下来,没一头栽到地上“一尸两命”也是奇迹了。
“哦……”林绪揉了揉下巴,动作缓慢地从秦端身上爬起来,后知后觉地迷糊了,难得有点迟钝地说,“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秦端说:“客厅里有退烧药,在最下面那层抽屉里。”
林绪这时候脸不知道怎么有点红,桃花似的,他强行挽尊理了一下头发,含糊地说:“我去……喝药。”
林绪幽灵似的晃到了客厅,就着白开水吞了两片退烧药——结果没吃药之前还能勉强分清四五六,吃了药之后整个人更晕了。
秦端的家不大,是“单身”公寓,就一间卧室,林绪还没指望这时候就有“同床共枕”的待遇,晃晃悠悠地走到秦端房间前:“我到外面休息一会儿,你有什么事就喊我。”
秦端将身边的被子掀开一个角,平静地说:“外面可能会有点冷,你上来睡吧。”
“………”林绪的喉结轻微动了一下,眯起那双有点失焦的桃花眼,跟秦端对视了一瞬。
又是那种兄长般的慈爱而心无杂念的眼神。
学长在某些方面真是无可救药的迟钝。
林绪心里无声叹了一口气:这就不能怪我了。
他垂目笑了声,堂而皇之地爬上了秦端的床,毫不客气地缩到柔软又温暖的被窝里。
退烧药往往带着助眠的副作用,林绪闭上眼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的昏昏沉沉了。
他的体温很高,脸颊红扑扑的,格外漂亮,又显得有点可怜。
秦端悄无声息地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条干净毛巾,倒了一杯凉开水在上面,然后轻轻搭到了林绪的额头上。
林绪薄而优美的嘴唇微不可见地动了两下,像是喃喃了谁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