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大殿,两兄弟按照礼仪各自站定,躬身一揖到底,大殿上座传来一道洪亮却略显疲惫的声音。
“二位宗室子免礼。”
两兄弟闻言缓缓起身,却又不能挺直腰背,仍保持着微微躬身的谦恭姿态,赵与莒趁机微微向上瞄了一眼,只见一片珠帘遮蔽,帘后人影绰绰,赵与莒心中一惊,此次召见看来不光只有宁宗一人。
确是如此,珠帘后除了宁宗皇帝外还有杨皇后、右相史弥远、宗正知事广济郡王、皇子赵竑、起居舍人真德秀、内侍押班宋宏起等人,宁宗和杨皇后端坐上首位置,其余人皆站立在侧,面色严肃。
从二人进殿开始,宁宗便一直透过珠帘间隙默默地观察着兄弟二人,宁宗知道二人起于微末,心中便想着在礼仪上必然会有疏漏,确如他所想,赵与芮在好几处礼仪上做的并不正确。
但让宁宗惊奇的是,赵与莒的礼仪十分标准,一举一动之间贵气自现,丝毫不像出自民间的宗室子。
人都是这样,意料之外的惊喜往往印象深刻,因此这次召见宁宗对赵与莒的第一印象出奇的好。
沉默了片刻,宁宗再次开口询问了兄弟二人的父母、婚配、生辰等情况以及这一段在临安的生活近况,随即宁宗想到了之前汪纲和史弥远上奏的献水泥一事,他心中对赵与莒的好感再增。
面对宁宗提的问题,赵与莒举止有度,言语间不卑不亢,将宁宗所问一一条理清晰的作答,反观赵与芮回答时颇为紧张,身躯微颤,声音沙哑。
宁宗摇了摇头,随即想到毕竟是平民之家养出来的,也不好太过苛责,两相对比之下他对赵与莒便更加欣赏。
宁宗每每看向赵与芮时脸上都流露出激赏神色,珠帘后的其余众人哪个不是察言观色的高手,当即心中了然皇帝属意于谁。
史弥远心下狂喜,面上却丝毫不显,心中连呼大事成矣。
皇子赵竑的心情则截然相反,因沂王继嗣一事是由史弥远一手主导,赵竑心中便先对赵家兄弟反感三分,又因他皇子身份,加上自己便是沂王之子,对可能承嗣的二人于公于私天然地便有几分敌意。
此时见宁宗皇帝面含赞许,赵竑心中焦急,在宁宗问完问题后,当下不顾宫廷礼仪擅自出声,“你二人觉得自己何德何才堪嗣沂王?”
众人见赵竑这等不顾礼仪的举动都是一惊,一向对他亲近的宁宗和杨皇后此时也眉头微皱,“身为皇子,岂可如此鲁莽?置天家礼仪于不顾,还不快向官家认罪。”杨皇后先一步斥责了赵竑,实则意在宁宗和史弥远面前维护他。
赵竑也不傻,刚才心急将心中话脱口而出,出口瞬间他便已后悔,听见杨皇后明斥暗护的一番话,他感激地看了一眼皇后,连忙伏倒在地请罪,“儿臣出言无状,不顾礼仪,恳请父皇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