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天,暑气余威仍在,一靠近落地窗边一股闷热便向人涌来,伴着柏油马路上传来的沥青气味,熏得人头晕眼花。
一间不大的办公室笼统坐了六七个人,俱是神色不愉,室内弥漫着低压,秘书悄悄的给各位杯中添了茶,水声响起,刺耳的像是夜半惊雷。
不知是谁声音响起,声音满是不耐:“大热天喝这么热的茶,你怎么干的?”
质问声响起,像是烈火落在荒草上,本就干燥窒息的气氛越发紧绷,秘书不敢出声,却听到身边有人声线清冽低缓的出声:“封一然,你冷静一点。”
秘书抬眸去看,发现出声的男人十分年轻,许是收到他视线,转头道了声谢。
本就是一副俊美的皮囊,再配上绅士的举止,轻而易举地让人心生好感。
封一然哑火,猛吸了一口气。
他挥手让秘书出去,又摸出了一根烟点上,室内几个人大都是老烟枪,烟灰缸的底部带着一卷焦褐色。
封一然又抽了两口,扯了扯领口的领带,语气很冲:“江瑜,要不我干脆带人冲进去算了?总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咱们的人还在里面生死未卜。”
封一然和江瑜是表兄弟,不过年龄一般大,大都直接连名带姓地叫。
前一段时间公司收购了冶金工厂,本来事情谈的还算顺利,结果今天不知怎么了,厂里工人突然暴动,聚在一起打伤了公司的人,如今厂子门一关不让进去,他们的人在里面生死未卜。
警察和医生也都来了,也试着谈判,但那些人就是油盐不进。
如今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封一然耐心已然耗尽。
江瑜看了一眼左边的男人,五十左右,穿着警服坐在一边,虽然没出声但听到这话显然脸色隐隐发黑。
江瑜用指腹摩挲了茶杯,如今公安的人还在这,封一然这样明晃晃说冲进去,日后怎么说?警察眼皮子底下斗殴?
他敛眸,再抬起头来道:“不如这样,我进去和他们谈谈。”说着站起身来,温缓着开口:“我先看情况把人想办法放出来,你们在外面接应。”
“不行。”封一然下意识地拒绝,他皱眉道:“那里面咱们三个人已经倒下了,你进去了就成第四个了。”他沉吟一瞬:“要不让警察直接冲进去?”
话音刚落,公.安的郝局长连忙站起来:“江总,今儿这事我们也难做。”许是天热,他额上隐隐有汗珠:“工人众多,先不说人手问题,就是我们进去了也不能把几百人都抓起来啊。”
他心急如焚,如今这局势人人自危,日后要是有人拿今日事做文章记一笔,那才是得不偿失。
眼前的人不能得罪,以后的事也不敢托大。
他面前的男人抬眸,视线沉静如海,依旧温缓着出声:“这事是我们的失误,局长今日也辛苦。”江瑜笑笑:“这事于情于理该我们自己解决。”
郝局长心中稍安。
眼前的男人虽然年轻,但温文尔雅谦谦如玉,知进退有分寸,怪不得能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眼看着封一然还想说什么,江瑜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语气是安慰的,却也带着一种主意已定的坚决。
工厂与办公室之间距离几十米,一个成年男人不过两分钟的路程,办公室的一众人目睹着他消失在工厂门口,几人心思各异。
身后铁门猛地关上,铁链与金属声哗啦一下子响起,再转头面前是一群工人,为首的那个神色不善:“你又是谁?进来找打是不是?”
江瑜视线在他身上微微一停,眼前的男人穿着一件保安制服,体格健壮,身后跟着十几号人,如今这些人蹲着,皆是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
江瑜视线扫了一圈,没看到自己公司的那几人,却在地上看到了鲜血。
他心思转动一周,接着开口:“我是江盛集团的总裁江瑜,听说诸位不愿意和我们的中层谈判,我就想着和各位亲自聊聊,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
他生得一副好皮囊,又从不盛气凌人,说话间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江瑜道:“各位和我们的员工发生了一些摩.擦,听说我们有员工受伤了。”
江瑜视线盯着地上那摊血,声线一如既往地平稳:“有名员工姓王,再有几年就退休了,他有心脏病,听说今天他也受了皮外伤。”
江瑜目光扫过众人,气息微沉:“我们都想解决问题,见血闹人命大家都不愿意看到,不如大家先把他放出去,有什么事和我说。”他语气恳切:“大家都是有父有子的人,我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解决问题。”
一番话后,江瑜看有人神情已经有些松动。
他眯了眯眼,欲再开口却听到一声:“把他放了谁知道你会不会站在这听我们讲话!”
江瑜眸子一顿,视线循声去看,人群之中一人双手抱胸立着,神情不耐。
一瞬间,他眸子漆黑深沉,不过须臾间消失,便又是一副好说话的斯文模样:“我就在这里和各位交流,大家就当用我将他换出去,这里连我算上一共四位员工,他出去还有三位,各位大可放心。”
人群中有了骚动,过了几分钟之后一位员工被抬了出来,保安打开门让把人送出去,门又重新关上。
江瑜敛了敛眸,出声道:“不如大家派个代表,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
几分钟之后,三位工人出现在江瑜面前,一个保安两名工人,厂服上带着名牌,分别姓刘和于。
几人找了间办公室。
江瑜率先开口:“各位具体有什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