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贤从江盛大楼离开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等到送他的人离去后转眼间笑意顿消。
司机将车停在一边,他坐到后座靠着,闭着眼睛沉思一会后又开始拿出手机,语气中还带着笑意:“马总,最近生意怎么样?是好久没联系了......我想从你那拆借一笔资金......哎,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不方便啊,那就改日再聊。”
“刘总,哦,是秘书啊,刘总去外地考察了,那什么时候回来?行程没安排好,行,谢谢谢谢。”
一连几个电话打过去,不是推诿就是秘书接的,要么就不在要么就不方便,傻子都知道是搪塞。
再次传来忙音,丁贤闭了闭眼额头上青筋乱跳,他狠狠地将手机向一边掷去,胸膛剧烈起伏语气发狠:“这群人,没一个能靠得住。”
前排司机兀自沉默,连呼吸都放得轻。
车内安静,丁贤点了一根烟抽着,尼古丁能短暂让他冷静,但这并非长久之计,罗家出事后投资收不回来,股东们已经不满,今日会议上杨景的那篇检讨更是让火烧到他身上,再这样下去能不能平稳着落都说不准。
那些朋友看他现在出了事,一个个也避之不及,前路还没着落,身后还有个江瑜虎视眈眈。
丁贤想到这就觉得怄气,他又狠狠地喘了一口气,正满心怒火之际车窗却被人敲响,转头望去却是一位穿着风衣的年轻人。
丁贤语气不善:“有事?”
男人笑笑,丝毫不顾他口吻,彬彬有礼地回答:“丁先生,我这里有笔生意你应该很感兴趣。”
又是来拉投资的。
丁贤这样想着,皱眉摆了摆手:“你去和我下属联系。”
他伸手就要关上车窗,茶褐色窗户上升之际,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掌坚定塞入其中,硬生生地卡在窗沿。
男人的风衣被吹得烈烈作响,仿若未感到痛觉一般,仍是微笑开口:“罗家,华强集团。”
丁贤脸色一变。
他神情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对方微微一笑,仿佛没觉察到他复杂的神色,不疾不徐地开口:“介绍一下自己,我叫杜兰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车内人的谈话也已经到了尾声。
丁贤脚边都是烟蒂,焦褐色尾部偶见星火点点,丝丝白烟还在上升,他眉头皱着还是有些不相信:“如今护盘的最佳时间已经过去,华强股价受到重挫,庄家和大户也想减持。”他勉强笑道:“杜先生可一定要有把握。”
丁贤话语未尽,但意思已经明确,此番起死回生需要更加高昂的资金支持,就算这样还有之后复牌后面临的抛售压力和企业外债,哪一项都是一笔不小数目,要是后续资金依旧跟不上那也是白做,砸进去的钱全打了水漂。
杜兰特的笑容依旧无懈可击,他只微笑道:“丁先生,你要相信我老板的实力。”
被人一语点破心思,丁贤略带尴尬,他只笑笑:“杜先生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们的本意都是一致的,需求相同自然能相交,大家一起都是朋友。”
杜兰特的微笑弧度仿佛焊在了脸上,一番交谈完毕后下车,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恭敬开口:“晏先生,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今天又是一场江盛内部的股东会,就在小型会议厅,七八个人围坐着。
江盛这几位股东大都是五十上下,年龄最轻的也四十几岁,在这一群中年男人里,唯独江瑜一人看起来分外显眼。
会议还是处理罗家华强的事情。
丁贤率先站起来,他今日服装格外正式,往日颓唐一扫而光,连那双眼睛看起来都格外有神。
他先是做出自我检讨:“诸位,对于华强集团一事,我在这里做出深刻检讨,都是我领导不利,没有在合适时机做出判断才导致了现在这种局面,此事全权在我。”
丁贤一番话说的言辞恳切,连脸上都带着自责神情,江瑜在一边看着,原本交叉在一起手掌拇指无意识画了个圈。
在这种情况下,检讨就意味着认领了责任,丁贤这种人为何要这样做。
紧接着,丁贤话风一转:“我为这事夜不能寐,为此到处托关系打听能救火的人,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一位朋友引荐之下结识了一位有实力的央企领导,对方已经愿意为华强注资兜底了。”
话音落下,几位股东的目光一道集中在他身上。
江瑜抬眸,他一向坐的端正,此时却身体不自觉往前倾了倾,一双桃花眼漆黑。
他手指无意识地点了点桌子,视线看向对面的另一位股东,目光交汇一瞬后又移开,转瞬即逝。
那位股东一顿,接着脸上带着笑意:“老丁,我们知道你着急,大家都着急,但你也不能这样糊弄我们大家啊,国资委有政策,华强那摊子都不好接手。”
丁贤笑笑:“老张啊,我们当然不能做违法的事,但以名下子公司是完全可以的。”
他视线一点一点地扫过众人,目光落在江瑜身上时一停,接着面带笑意:“我和几个庄家联系过了,大户不抛庄家不走,明天就复盘,届时准备一笔现金应付散户抛盘就行,局面还能收拾。”丁贤语气中豪情万丈:“他们抛我们接就是,江盛有这个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