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逸张了张嘴,规矩地坐了回去。
林霰说:“他已经知道了踏春楼的秘密,不让他查到底,更会引起他的怀疑。”
“所以你就故意让我暴露?还把钱庄和古董行的事都漏给他?”
林霰的鱼竿动了一下,有鱼上钩了:“回讫在边境虎视眈眈,他不能离开太久,若自己去查,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索性一步到位。”
谢逸摇摇头:“我看你没救了。”
林霰慢条斯理绕起鱼竿的线:“我只希望他尽快查清此事,阻止公主和亲,然后回到溯望原。”
“是是是,你不想将他卷进来。”谢逸搔了搔耳朵,“李暮锦你也别太怪她,她报仇心切,也是霍松声出现的太巧了,打乱了我们所有的计划。”
林霰将鱼投入竹篓,重新勾上饵料,再次将鱼线丢进溪水中:“我很同情她的遭遇,仇我也会替她报,但她不可能再留在我身边,我不需要违抗上令的下属。”
林霰话音淡淡,却暗含不容抗拒的威严。
谢逸没再多劝,身子往后一靠,伸长腿:“哎,我看霍松声马上就要找上门来了。”
林霰叮嘱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有点分寸。”
谢逸笑道:“知道了,你放心吧。”
谢逸猜得没错,霍松声正在找他。
长陵城中的谢公子名声挺大,想找他也很容易,每晚在声乐场中喝的最高那人就是他。
清欢阁二层戏楼。
谢逸坐在大厅正中的位置,身边簇拥着好几个姑娘。
霍松声一眼望见了他,提步走去,停在谢逸正前方。
谢逸仰起脸,喝得醉醺醺的,脸色泛红。他见着霍松声便笑了一声,风流韵味十足,说道:“小侯爷,你挡着我听戏了。”
霍松声看着周围水蛇似的姑娘,笑道:“谢公子,戏每天都能听,可话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说的。”
“看样子,小侯爷是有话要和我说。”
谢逸独自包下了整个大楼,除了台上正唱曲的戏子,就这剩周围几个姑娘了。他摆了摆手,将姑娘们都遣走:“没听见吗,霍小侯爷要找我谈正事儿,你们几个,哪来的回哪去。”
姑娘们一个个的都走了。
霍松声挨着谢逸坐下来,谢逸把中间的酒壶推过来:“来点儿?”
官场上聊天谈事离不开酒,霍松声爽快抬起,咕咚咚对着嘴巴灌下去。
烈酒烫喉,霍松声喟叹一句:“好酒。”
谢逸哈哈大笑:“小侯爷若是喜欢,日后来清欢阁报我的名,酒水送你。”
霍松声抚着酒壶,勾起唇:“我没谢公子坐吃山空的家底,可不敢纸醉金迷。”
“嗯,谢某别的本事没有,除了会赚钱。”谢逸叫人再提两壶酒来,大方道,“今日小侯爷想喝多少喝多少,喝个爽快,我请客。”
酒上来了,霍松声却没碰第二壶。
台上戏曲唱的《穆柯寨》,霍松声安静听了会儿。
谢逸在旁喝了半盅,转脸问霍松声:“小侯爷打仗还没打够?看戏都如此入迷。”
霍松声视线不动:“自己上战场跟看别人上战场还是不一样的。”
“也对,这是自己死还是别人死的问题。”谢逸笑了声,“小侯爷今日来此,不是陪听戏的吧。”
“当然不是。”
谢逸侧身看着他,等霍松声开口。
霍松声半晌才扭脸过来:“谢公子着急了?”
谢逸点点头:“春宵一刻值千金,小侯爷,您耽误我这一会儿,我可损失了不少。”
“公子爱财名不虚传,这点功夫还要斤斤计较。”
清欢阁这种风月场,处处盈斥着脂粉香气,霍松声抬手掩了掩鼻子:“不错,我不是来找你听戏的。实不相瞒,谢公子,我查了你,以你的能耐多半也知道我在查你,今天我来找你恐怕也在你意料之中。”
跟聪明人讲话有个好处就是不费劲,谢逸也很爽快:“小侯爷若是对谢某好奇,大可以直接来问我,从别人那儿听来的,总没有从本尊口中来的靠谱,您说是吗?”
霍松声不置可否,只说:“那谢公子所言,我能听几分?”
“十分。”谢逸道,“谢某对小侯爷,知无不言。”
霍松声不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那我就直说了,你手中是不是有可以置杜隐丞于死地的证据?”
台上唱到高潮,掩盖掉许多声音。
谢逸懒散靠在椅中,手握一支酒樽。
他模样俊逸,形容潇洒,一副风流公子的做派。
谢逸朝台上看了一眼,往霍松声这边靠了靠,晃着手中酒樽,慢悠悠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