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奇怪了。
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会儿,陶令撇开目光,从身旁再抽了一束紫色的雏菊,过了两秒又放回去,重新抽了两把淡绿的。
他实在是喜欢这个颜色,绿色从花心到花瓣渐渐蔓延变浅,有种隐隐约约的意味,乍一看却又纯洁得很。
陶君也会喜欢的,他那么骚包,表面上就爱这种干干净净,看上去简单,实际都是巧妙。
男生走到近前来,像是要招呼陶令,冲着他无声地勾了一下嘴角。
但是陶令正在掏手机,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再抬头,陶令只看到一张过分俊朗的没有表情的脸,比刚才远看还要令人心悸。
有个形容词叫什么来着,对,剑眉星目。
陶令问:“老板,多少钱一把?”
男生认真看着他双唇,像是在辨别他话里的内容。等陶令说完他举了双臂,右手比出食指,左手拢起成圈。
陶令点点头,心说果然果然,而后是可惜可惜。一边对着玻璃门上的二维码扫了一下。
转账页面出现,收账方的头像是一把淡绿色的小雏菊,跟自己手里的一模一样,ID则是“闻清映”。账户应该是实名认证过的,因此带了括号,里面前两个字是星号,最后一个是“映”。
清映临澄渊,孤啸跻绝岭。
真叫闻清映的话的确是个好名字。
陶令转完账,看到闻清映已经进了店里,完全不在意他究竟给没给钱的样子。
室内靠墙处有一张小桌子,上面铺着包花的材料,闻清映正在翻找东西,抬手时后腰处的衬衫顺着肌肉线条拉出褶皱。
吉川忠夫说,社会阶层的流动实质上最终归结于人的自由志向。那做一个开花店的哑巴和当一个被称为“老师”的健全人,要怎么归根结底?
去你妈的自由志向。
陶令在原地站了两秒,正准备离开,闻清映忽然提着一张牛皮纸转身,对着他摇了摇。纸张抖出清风,微响。
陶令脚步一顿,闻清映再次招了招手,指指他怀里的花。
就闻清映包花的熟练度来看,陶令断定他绝对是第一次开花店,说不定还是赶鸭子上架。
闻清映的动作不说笨拙,但只针对包花这件事来说,那手似乎过大了。压了花枝和包装纸,单手拉透明胶的时候总是扯不好,胶带一不小心就缠成一团,等到终于扯出完整的胶带,包装纸却哗一下散了开去。
陶令越看越想发笑,最后帮忙压住花茎。闻清映放开了臂,双手上阵,终于磕磕绊绊包好了花。
修长的手握着暗黄牛皮纸,手背上的青筋暗显,指节姿态舒展又好看。闻清映拿着花递给陶令,同时捡起桌上一张卡片给他看。
卡片上写着:“勤换水能活很久。”
闻清映依然一脸平静,没有陶令想象中的不好意思,更不曾尴尬,就好像自己开花店但不会包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谢谢。”陶令说。
等他接过花去,闻清映转了身,自顾自地抽出一朵绣球修剪枝叶。
陶令斜了一下嘴角,出店门。
陵园在郊区,坐了地铁还得转公交,尽管今天下班稍早,但到了目的地也已经是六点半。
要去的墓位置有些高,这学期开学之后一直很忙,陶令运动的时间少了很多,爬上去竟然觉出了几分疲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