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室的最后方,闻清映坐了靠墙的座,面前搁着笔和纸。
他正安然地待在人群中,认真地看着陶令。
那姿态是独属于闻清映一个人的安静,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只是当下的这一瞬间,陶令忽然觉得这安静也属于自己了。
第一堂课没讲太多东西,就是对早期道教的一个简介,随便看点专著都能看到的东西,只是陶令在备课时基于自己的研究,插入了中古时期道经形成的一种方式。
尽管都是些自以为有价值的东西,但是看下面的人没多大兴趣,他也就一带而过了。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由巫术发展而来的扶乩在道教这里得到了一个延续……大家来看一下这张石刻……”
陶令边总结边跳了下一张ppt,为了“迎合”大众,ppt上多数是图片,就是这么一看,他倏地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好,幻灯片上的关键词有是有,但是太少了。
闻清映不能听,看起来估计会累,会觉得不知所云。
这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下课铃声适时地响起来。
前一秒还趴着瘫着的人都直了身子,陶令望了一眼,心里无奈,脸上依然不动声色:“下课。”
乱七八糟的响动骤然大起来,有人说了一句:“ppt上的石雕都没他的脸冷。”
说话的人离讲台比较近,也没想起来麦克风的存在,声音一下子被放大了数倍,众人哄堂大笑。
陶令:“……”
教室里很快走得差不多,只剩下些拖拖拉拉的,陶令擦完白板回头,看到闻清映还坐在原处。
又等了一会儿,教室终于彻底空掉,清洁阿姨提着水桶进来。
闻清映起身站到后门口,陶令下了讲台,穿过整个教室走向他。
一起出了研究生院,陶令其实很想问问闻清映的感想,但是走在路上打字也不方便,只得作罢。
两个人并肩而行,陶令蓦地发现一个事实——作为一个惯于独来独往的人,他竟然已经很习惯跟闻清映一起走路。
然而跟他认识也才一个多月而已。
从西门出去,到花店门口时闻清映住了脚。
以为他还有事,陶令挥挥手就继续走,刚一抬脚,闻清映却一把拽住了他手腕。
闻清映的手指不仅长,而且十分有力,握得陶令挣扎不得。温热的掌心贴着偏凉的腕部,细微的异样感顿时爬上背脊。
这其实不是闻清映第一次这样拉他,但是陶令却猛地惊了一下。
回头,闻清映刚才的强势忽然消失,好像从没出现过。他放开手,眨眼间已经是彬彬有礼的模样,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纸张。
顿了两秒,陶令也笑了笑。
卷帘门只开到一半,进了店,闻清映掩上玻璃门。
店里的花照旧堆成浅滩,中间留一条小道。
坐了下来,闻清映把手里的笔记朝陶令那边一推。
随意地翻了翻,陶令惊了,他抬眼看了一下闻清映,打直身子从第一页开始看。
前面都是闻清映的读书笔记,最后两页才是今天的课堂笔记。
兴许是因为不能说不能听,闻清映写字特别快,陶令ppt上的重点都在他笔记本上了,而且还有他自己的思考。
观察了一会儿,见陶令显然在震惊,闻清映露出开心的神情来,眉间甚至带了点嘚瑟的意味。
陶令正在看最后一页,他抬手指着上面一个问号。
问号下面有一句话,是针对陶令今天的课堂总结的:“巫术、扶乩和降真的关系复杂,是不是不能这样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