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令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甚至称得上冷漠,闻清映认真看着他,想的却是他私下笑时的样子。
不过自那天过后,他更多时候想的是他的眼泪。
台上陶令还在点名,有几个不怕死的从后门进来,真的被他一个个问清了学号和姓名,而后再没人敢以迟到做借口。
“行,上课。”
闻清映安静地坐在角落的位置,感觉到手机一直在兜里震动,不依不挠的。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也知道对方会说什么。
过了很久,他掏出手机来关掉,继续看陶令讲课。
他头顶刚好有一盏灯,在他浑然不觉的时候,整个将他从上到下笼住,在他身上渡了一层细绒绒的光芒。
陶令的目光偶尔从他身上扫过,心里会像触电一样惊讶一下,他实在是想不通,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闻清映这样的人。
“从实证经验出发,詹姆斯提出不同宗教之间的一致意见是不安,宗教的存在需要解决不安。本质经验为主的宗教现象学也提出,宗教背景下的人们一直在寻求神圣解脱。我们把目光投向中国中古时期,道教上清一脉形成的过程中,这种宗教特征时时存在。”
“从西王母信仰的扩大……对神仙体系的继承与整合,都是力图在乱世当中建立起神圣秩序,以此来解决人们生存的不安。”
“换句话说,我在我自己的研究中,一直用个人宗教的理论来理解道教,是因为道教同样关心个人命运。为方便理解,我们可以揪出一个比较西方化的宗教词汇来——救赎。”
课上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陶令说这些的时候,闻清映忽然翻转了笔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了一句话:
“带着对生的担忧,想求得跟你的直接感通,以期得到不安的解决。”
这一晚两个人像往常一样聊完天才各自回家。惦记着星期六闻清映不开门的事情,第二天中午起床后,陶令专程出了趟门。
他晃荡到花店门前,门果然关着。
悻悻回了家,闲着没事,陶令打开了很久没看过的学校贴吧,想进去看有没有说闻清映的贴子。往下拉了两页,果然看到一个标题——“我和花店老板的二三事”。
陶令:“……”
点了贴子一看,主楼里说:“他说他会骑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陶令哭笑不得地看下去,突然看到有一楼说:“我那天去买花问过他了,我直接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说有爱人。”
下一层说:“靠?结婚了?”
接下来整个楼里全是猜测,乱七八糟的。
陶令看来看去,最后还是看回了那句话。
没有女朋友有爱人,什么意思?怕被人追求故意这样说?
思来想去心觉无聊,陶令决定下一回直接问,既然说了是朋友,问一问也没什么关系。
周日,吃了中饭陶令再次打算出去转转,顺着上班的路走过去,到地方却愣了一下。
花店门口围着些人,都指指点点地在说些什么,他心觉不对匆匆上前,发现店被人砸过。
地上到处都是碎瓷片,各种鲜花散落四处,沾上了泥和水。连玻璃门都被碎了一半。
陶令扒开人群,花店里没人。
他往前两步进店想确认,发现几乎没有能下脚的地方,一动就要踩到花。他匆匆扶起一盆常青树,转头问外面的人:“老板呢?”
有人摇摇头:“不知道啊。”
另一人说:“好像是追着闹事的人去了。”
店门口众说纷纭,听都听不清,陶令立马想给闻清映打电话,掏出手机来却僵住了。
他竟然到今天才发现,认识这么久,他根本就没有闻清映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