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只扑上来的蝎子被烫死,鼻子里已经都是烧东西的味。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死。
连最勇敢的狼都知道毒蝎只能在它们没防备的时候抓,正面遇到,只有跑。那匹冲出来咬蝎子的狼或许是出于保护宋捡,但大部分的勇敢,绝对是为了保护它的后代。
幼崽还那么小,还在吃奶。
男孩扔掉还在燃烧的木棍,顾不上掌心被烫伤的皮肤。狼群在不远处徘徊嗥叫,但也没有贸然前进。
头狼很聪明,不会因为幼崽陷入危险就命令壮年的群狼来救。
“捡,怎么样?”男孩惊魂未定。
“小狼哥,是什么啊?急死我了,急死我了。”宋捡永远都为看不见着急,差点又要挠破眼皮。
“蝎子,毒的,蝎子。”男孩慢慢爬起来,跪行到受伤的母狼旁边,翻开了它已经麻痹的嘴,“很危险,捡,会死!”
宋捡抱着那几只嗷嗷待哺的幼崽,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小狼哥你伤着了不?我……我去找张牧,我给你换药去。你伤着了不?”
男孩没工夫管自己,毒蝎子的勾刺还戳在母狼的牙龈上。他拿起旁边的短刀,用刀尖轻轻一挑,将勾刺挑出,扔出了帐篷。再回来,重新托起狼的头部,用刀尖在那个流血的小孔上滑了几下。
割开的牙龈一下冒出了深红色的血。
男孩用手压住那个伤口,使劲儿往外挤。
这一天,男孩没有去捕猎,狼群也没有走。它们在营地边缘暴躁地奔跑,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张牧带着樊宇来的时候,男孩正在给母狼的伤口抹碘酒。
“发生什么事了?”张牧站在帐篷外问。
狼崽子的帐篷不能离太近,会被狼攻击。而他之所以带樊宇来,一方面因为樊宇的射击精准,又是枪贩子,拥有足够多的弹药,如果狼群真的失控,樊宇绝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另一方面,他是狼崽子的养父,一直在给狼崽子提供三餐。
营地里已经接受了他们的养父子关系,狼崽子这边发生任何事,樊宇都不能脱开关系。毕竟当年是他一意孤行,带着这个融不进人类生活的男孩回到营地。
看到他们来了,男孩的第一反应是藏好宋捡。他把宋捡推到帐篷的最里面,用薄毯盖住他的脑袋。宋捡立刻不吭声了,自己乖乖在毯子下面蜷好,小狼哥这样做,就说明樊宇来了。
“狼,受伤了。”男孩拿出一个筐,里面全是死掉的毒蝎子,“有毒的,我需要,你们的药。”
“死一个就死一个,又不是什么大事。”樊宇剔着牙说,虎口被咬破的地方留下一个疤,“等你完全能说话了,跟我去搞枪,枪才是最有用的。”
男孩拿出短刀,当着他们的面把毒蝎的尾巴割掉。“毒,给你们,我需要,你们的药。”
刚才还不打算救狼的樊宇,眼睛一下亮了。除了枪,毒是最厉害的武器,要是十字.弩沾了毒再去打猎,受伤的猎物就是囊中之物。
“还有,我需要,火。”男孩又说。
“火?”张牧也看上了那堆毒蝎,“你说的是不是生火的木柴?”
男孩点点头,刀尖对准他们,不允许再靠近帐篷一步。“生火的木柴,和,药。来换。”
“下周又要转移了,木柴怕你收不好,要用的话,去我那里拿。”张牧当着狼崽子的面和樊宇做交易,狼崽子很精明,再给他几年,这孩子会是营地里最厉害的猎人,“樊宇,你去给他找药,这些带毒的东西,一人一半。”
“妈的,凭什么我去找药?”樊宇弹了一下独眼眼罩,走了。
等到很晚,樊宇才把药送来,而且不知道能不能解毒。一旦中毒,只能碰碰好运。男孩把切下来的毒腺放在一起,交给了张牧,张牧抱着一捧木柴来换。
等他们都走了,宋捡才从毯子底下冒出头来,还哆哆嗦嗦的。因为以前那件事,他很怕樊宇,不知道他要对自己做什么。
“小狼哥,他们走了不?”宋捡伸手往外摸,“我能出来了不?”
“能。”男孩学着隔壁帐篷的样子,搭起了篝火。他有打火石,是那年从樊宇的帐篷里偷出来的,现在拿出来再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两颗黑色的石头一碰,砰,掉出几枚火星子,吓得男孩赶紧松了手。手上已经破了,是上午烧的水泡。
宋捡歪着头,仔细听动静,他知道哥怕火,但是总听到打火石碰来碰去,终于,帐篷外安静了,小狼哥进了帐篷,拽了下他脖子上的绳。
男孩把药塞进狼的嘴里,用手指往下捅,一直捅到后槽牙的后面,再把狼的头扶起来,用水壶慢慢往里灌水。
“哥,它会死不?”宋捡闻到一股香味,好香啊,一下子就饿了。
“不会,我不会,让狼,死。”男孩和宋捡挨着靠了一会儿,去外面的篝火旁,拨拉出十几只烤熟的蝎子。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把篝火灭掉,他要留着,尽管是一堆很小的火,但这一堆火,是划开野兽和人的证明。野兽和毒虫永远怕火,他不能害怕,不管是什么,他都不能怕。
“很好,捡,可以吃。”男孩自己先吃,再用嘴递给宋捡食物。
宋捡不知道递过来的是什么,咬了一口,笑着说:“这是肉不?这个肉好吃。”
“好吃,捡可以,多吃。”男孩总怕宋捡养不活,小狗太容易死掉,“不用,怕,我们有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