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长安,茶摊。
“小莫哥,坐。”
当莫十里揣着两个烧饼走进来的时候,茶摊伙计已经招呼起来。
相熟的茶客也是纷纷打着招呼。
莫十里走向空位,先放下一枚铁子儿茶钱后,这才向着茶客一一回应。
“莫小子,出大事了!”
老李一脸神秘地说道。
“是郑扒皮家出事了?”
莫十里反问道。
老李一愣,脸上神秘兮兮的表情化为了疑惑,一旁的老王则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老李你是不是傻?”
“莫小子每日清晨肯定去衙门打听他叔父的下落,现在衙门乱成一锅粥了,莫小子随意扫听一下,就能知道个大概,哪还用得着你在这装样?”
老王和老李一样,都是街面上的力巴。
但和贫农出身的老李不同,老王传闻私塾开过蒙,识得几个字,还出外见过世面。
这样的人照理说,在力巴这群体中可是相当罕见的,也是最能吃得开的,可老王的嘴巴却格外的毒,除了憨厚老李外,基本上没人愿意和老王来往。
身着布衣、布鞋,头发略显凌乱,脸上还带着灰尘的老王坐在那喝了口茶,扫了一眼莫十里手中的两个烧饼。
“陈大郎回来了,是被吕老三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掠了去,披了兽皮,以那形似造畜术的方法,让其扮作了那头小狗熊。”
“你那烧饼可以省下一个了。”
“自己多吃点才能扛得住,不然别你叔父回来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听听这话,明明应该是好意,可不知道怎么的,越听越让人难受。
一旁和的老李连连拉着好友的胳膊。
莫十里早就知道对方脾性,只是故作苦笑,没搭腔。
反而是老王继续说道。
“不光是陈大郎回来了,之前丢了的二十六个孩子全都回来了。”
“灰大仙?我之前倒是小瞧了这位。”
“不!”
“不应该称之为灰大仙了。”
“应该称之为——”
“义鼠!”
老王滔滔不绝,眼中泛起了一丝亮光,脸上更是带着一股别样的神情。
似,书生意气。
像,挥斥方遒。
但没有羽扇纶巾,只剩下灰头土脸,布衣布鞋。
布衣之上还打着补丁。
左脚的布鞋则露出了脚指头。
实在是不伦不类。
老李则是连忙阻拦。
“快别说了,大仙儿是真的灵,而且那些丢了孩子的父母要是听到你这么编排大仙,非得给你嘴里灌粪汤不可。”
“什么粪汤,那叫金汁!”
老王嘟囔着。
最终,却也是不再多说什么了。
可‘义鼠’的称呼却被周围人听去了。
不少人开始称呼‘灰大仙儿’为‘义鼠’。
尤其是那些有点儿学问和自认为有点学问的人知道‘灰大仙儿’不仅救人,还给了银子时,都更认可‘义鼠’。
当这些人开始用这个称呼后,更多的人开始称赞‘灰大仙儿’为‘义鼠’了。
这事儿,和莫十里没多大关系。
灰大仙儿也好,义鼠也罢。
反正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都是这位。
他,莫十里?
就是一叔父被掠走,可怜的乡下小子罢了。
更何况,莫十里现在想的是如何应对那位中年人了
相较于那未知的袭击者和其背后的势力。
那位中年人所代表的官方势力才是最让莫十里警惕的。
因为,这势力最大。
不然的话,那袭击者所代表的未知势力,用得着藏头露尾吗?
“那日只是单纯的袭击,对方就会出现,哪怕有‘百年人参’的噱头在,但和二十六个孩子一夜间返家、郑家郑钱玄、郑子爽以及心腹下人失踪相比,后者造成的影响也是不遑多让,中年人肯定会有所察觉,只要察觉了,就一定会发现其中有着袭击者和未知势力的影子!”
莫十里对此相当有信心。
他重点思考的是后续。
中年人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后,会怎么做?
而他又会面对什么?
毕竟,有了新的线索之后,他这个‘诱饵’的价值就要大大降低了。
“是弃之如敝屣?”
“还是……”
“过河拆桥呢?”
不是莫十里悲观。
实在是中年人那笑眯眯的模样,不像好人。
“唉,果然是要徒增变故,想要脱离樊笼,天高任鸟飞……还得再琢磨琢磨了。”
莫十里心底叹了口气。
不过,莫十里没有后悔。
他,莫十里,做了就不会后悔。
他,莫十里,求得只是念头通达。
想到这,莫十里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起身就准备续水了。
而就在这时,巷子口却是起了一阵喧闹。
梳洗干净的陈大郎正在抱拳拱手感谢街坊邻居。
脸上有着少年人的真挚。
尤其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更是感染人心。
莫十里远远瞧见了,不由嘴角一翘。
“那四十两银子应该足够陈大郎一家重新过活了。”
和其他孩子补偿的十两不同,莫十里足足补偿了陈大郎四十两。
一来,是陈大郎真的遭罪了。
二来,是陈大娘得看郎中,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