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竟然对猃狁族如此了解!”
西三档口入口处,之前搭话的劳役司官员听到屠老头的讲述后,也好奇的走了进来。
他向着姜离等人拱手道:“在下徐奉,是劳役司负责售卖战俘的吏官,几位可是对这批猃狁族人感兴趣?”
“这位官爷,最后一支猃狁族不是十年前就被大周守军消灭在了北方边境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屠老头问道。
“老人家,二十年前猃狁族被北莽一路追击,慌不择路,误入大周边境,确实被镇守边境的大周守军擒获,按大周律理应全族皆斩!”
徐奉解释道:“但圣上宽厚仁慈,念猃狁族一族血性刚烈、忠心不二,因此下旨特赦,留下这一支残部,贬其全族为奴,迁至云景十府,为我大周养马。
“两月前,莽王挥刀南下,兵临北境长城,云景十府兵力收紧,这些在城外养马的猃狁族也没了用处,昨日才被兵部押送到了北市。”
徐奉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如果几位是冲着猃狁族九州最强齐射的名头来的,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这些猃狁族虽为我大周养马二十年,却全都被禁止骑马,更不能触碰任何铁器,就算有些传承,也早就荒废掉了!”
“曾经的九州最强骑射,沦为养马奴也就算了,与骏马朝夕相处,却没有资格骑乘,这是何等的讽刺!”
姜离闻言,心中忍不住摇头。
景帝留下猃狁族人性命,说是宽容,却未必不是另一种残酷的刑罚。
他望向身前的一排囚笼,眸光更是一闪。ωWW.
被囚禁在狭小铁笼的猃狁人,除了成年男子外,还有很多老弱妇孺的身影。
常年辛苦劳作和长期营养不良,让这些猃狁族人看起来十分孱弱,全都是面黄肌弱、瘦骨嶙峋的样子。
哪里还有一点九州最强齐射应有的风采。
千余里的跋涉,让这些猃狁人早就疲惫不堪、筋疲力竭。
他们衣衫残破,沾满了一层层的尘土污渍,肮脏不堪,散发着阵阵恶臭。
但无论是成年男子,还是老弱妇孺,被囚禁在铁笼中不知明日命运为何的猃狁人,脸上却见不到一丝一毫的惶恐、沮丧和无助情绪。
他们只是平静的坐在铁笼中,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便是三两岁的孩童,也只是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睁着明亮的眸子,好奇打量周围的一切。
这样淡然自若的状态,便是经过数年训练的大周军士,都很难做到。
这让姜离对猃狁族人更加好奇起来。
“猃狁族曾是我大周劲敌,圣上留他们一条性命,已是法外开恩,这些白狼子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不肯降我大周,圣上自然不可能让他们骑马!”
就在姜离暗暗打量猃狁族人的时候,屠老头却是憨憨的笑了起来,“让这些白狼子骑上马,就像是给冲入羊群的屠夫一把利刃,稍给他们一些时间,又要反上天去了!”
“老人家,您这话就有些过了!”
徐奉皱了皱眉道:“九州最强齐射又如何,秦国曾为七国之雄,不一样被我大周所灭,而今天下最强的齐射,当是我大周的腾骧军!”
“嘿嘿,老头子胡说八道,官爷勿怪!”屠老头被训,倒也不恼,只是憨憨的傻笑。
“诸位自便吧,这些猃狁族人,一共一百六十九人,不可选买,一口价一万七千两白银!”徐奉拱了拱手,拂袖而去。
大周人有属于自己的傲气,纵然只是一个小吏,也容不得任何有损大周威严和士气的话语。
“公子,这笔买卖合适!”屠老头将徐奉走远,压低声音道。
“你让我买下这些猃狁族人?”姜离有些意外。
“公子,瘦子的骆驼比马大,您觉得这些猃狁族人被禁止骑马,就真的不通马性、不懂马术,身上若无一把子气力,又如何能为大周养马?”屠老头嘿嘿一笑。
“你是说……”
姜离微微一怔,他眸光闪了闪,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望向距离他最近的一个铁笼。
铁笼中,坐着一名脸颊脏黑、看不出年岁的猃狁族男子,他中等身高、身躯瘦弱,但偏偏一双手掌很大,骨结粗壮,半遮在已成片缕的衣袖之中。
见到姜离眸光望来,猃狁族男子下意识的将手掌向后缩了缩,眸子低垂,却有一抹难以察觉的精芒,一闪而逝。
“果然是练家子!”
姜离心中一动,他目光扫过其余的铁笼,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徐大人,档口内的这支猃狁族人,我全都要了!”
姜离走出档口,将身上携带的三千两银票放在了徐奉的面前,“剩余银两,我会命人明日送来!”
“公子真打算要买?不再考虑一下?”
徐奉有些惊讶,猃狁族人虽然顶着九州最强齐射的名头,但早已没落多年,不复往日。
更何况,这支猃狁族残部中,老弱妇孺不少,开价一万七千两,也只是按照惯例定价。
在徐奉来看,这支猃狁族部落,五千两都不值得。
北境云景十府的边军将这支猃狁族人送到兵部,也只是为了减少一些口粮的供给而已。
若是放在北市十五日内没有世家大族购买,就会送到深山老林中采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