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孽障啊!”李大户先在心里咒骂了他的儿子一番。
这个孽子,不但不肯随他一起去县城里住,居然还在这个时候把吕兵给带来,他难道不知道我们家急于搬往县城,其中也有这个吕兵的原因嘛。
李大户和李夫人都不同意把女儿嫁给吕兵。
李夫人是嫌弃吕兵出身低贱,身份卑微,担心女儿跟了他受委屈。
李大户则有不同的想法。吕兵能将女儿救出火坑,他自然是千恩万谢,原也有过兑现承诺的念头,但冷静下来后细细一想,又觉得此事不妥,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句诺言就害了女儿的一生。
他觉得吕兵这个人太蹊跷,先前就是一个没志气的癞皮,任谁都能在他脸上吐唾沫,突然间又能从匪窝里把他女儿揪出来,顺带砍下了凶狠的匪首的脑袋,这其中的反差太过剧烈,也太过神秘,让他琢磨不透。
他最是宠爱他这个宝贝女儿,甚至超过了他那三个儿子,他倒没希望女儿一定能找个大富大贵的人家栖身,但总要是个让他放心的人才行。
而对于吕兵,他一点都不放心。
他隐隐有种感觉,假以时日,吕兵或许真能飞黄腾达,但那条飞黄腾达的道路一定是凶险重重,所以他并没有阻拦李焕跟着吕兵一起厮混,但绝不愿意自己的女儿也跟着一起冒险。
眼看着吕兵和李焕已经走了过来,李大户只得先放下他心里的那些想法,恶狠狠地刮了眼李焕后,对吕兵摆出笑脸:“世侄光临寒舍,真是失敬得紧。世侄若不嫌弃敝处简陋,可随老夫一起进屋,喝上一杯茶水吧。”
吕兵抬头瞧了瞧李家的三重大宅院,心想,这能是寒舍?
他不擅长也不耐交际,简单地道了谢后,就随着李大户来到正堂。
李焕停在院子外没有进屋,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阿耶悬在书房里那根斑竹棒。
两人分主次坐下,李大户先说:“世侄今日前来,可有什么事?”
吕兵一直在心里盘算该如何委婉地表达来意,但想来想去,还是对他笨拙的语言表达能力没有信心,干脆直言:“听闻贵府今日乔迁,我此来一是贺喜,再则,就是接令爱回家。俗话说,妇嫁随夫,小娘子一直住在贵府,已是叨扰了,怎好再让她给贵府增添麻烦。”
李大户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他万万没想到吕兵说话这般直白,甚至可说是粗鄙之言了。
再则,即便有先前的誓言在,可毕竟还没有成亲,怎么就成妇嫁随夫了?
但联想吕兵从驻风岭带回来的那颗人头,他没敢把愤怒表现出来,将茶碗往案上一放,沉思片刻后道:“世侄对小女如此上心,老夫听后颇感欣慰。只是世侄终究年轻了些,凡事太过心急,需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况且婚姻大事,岂可儿戏,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些步骤是万万少不得的。想来世侄性情耿直,不耐烦这些琐事,不过也不打紧,世侄这可就去一一准备,待一切料理妥当,老夫自当将小女亲自送来。”
吕兵虽然不擅长在言语上争锋,但人可不傻,他回道:“小娘子原是许配给钱家二郎的,李公所说的那些流程也已走过了一遍,岂有再来一遍的道理?且不说小娘子还被山匪劫了去,与匪贼相处多日,若真如李公所说,再如此大操大办一遭,难道就不怕乡邻们背地里说闲话?我为李公计,还是从简行事,让我把小娘子接回家去就是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吕兵当着面就把李家的丑事都给揭了出来,李大户纵是涵养再好,也忍不住拍案而起:“小子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