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轻盘腿坐在炉旁铺了褥子的地上,正对着支起的地图冥思,也得益于她超长的双腿,她以肘抵腿,手掌撑住下巴,就能保持这个姿势纹丝不动。
吕兵发声后,她挥了一下手,示意吕兵先等等,不要影响了她的思路。
墙上有一幅渝州四面地形图,吕兵进帐时就看见了。
是一张长宽均约一米的麻纸,以渝州城为中心,绘出了四面的山脉、河流、道路,其中两条道路用朱砂标红,应当是行进路线,某些地点被圈了起来……
如果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军事地图的话,实在是太简陋了些,基本起不了太大作用。
倒是地图旁的沙盘更有趣些,虽然同样的简陋,用沙堆、方石、旗帜等简易地标识出的几个重要地点,但好歹生动形象不少。
杨轻想完了事,回过头来,见吕兵正对着沙盘观望,问道:“你可看出来什么?”
说实话,吕兵什么也没看出来,但这样回答显然不太礼貌,想了想道:“渝州四面山水险恶,陆路较少,易守难攻。”
“是啊。”杨轻附和了声,便转入正题:“明日我要去高都帅营内听命,你随我同行……充当我的侍卫。”
“嗯。”
杨轻奇道:“你不感到好奇吗,为什么我要带你前去?”
吕兵确实有过好奇,杨轻自有侍卫亲兵,军中人人俱听命于她,可亲信之人也不少,为何偏偏要带上他?
但他向来好奇心不强,而且他对杨轻保持着警惕,知道此人善于心计,不想被她牵着鼻子走,所以没问。
此时他回道:“你是都头,我只是你营中的一名士卒,况且我还亏欠你几十条性命,所以我想,我只需听令行事便是,不需要问明原因。”
“好吧。”
杨轻无奈地挥了挥手,示意吕兵可以退下了。
吕兵也打算告退了,可看见杨轻扬起的白净的手指上沾满了石黛留下的污渍,忍不住提醒了句:“都头该洗手了。”
杨轻明显楞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满手的黑泥,而后大笑起来:“你这人倒有点意思……”
她久在军旅中,也早习惯了军中的生活,整日考虑的都是生死的大事,哪里还有心情关心这等细屑琐事,即便她贴身的几名女性侍从,也从不会提醒她洗手、换衣等生活上的细节。
吕兵接着道:“都头要觉得洗手麻烦,此事解决起来也很简单。只需将石黛削成细木棍状,外套上竹板或木料,甚至再缠上一层绢布也可以……如此,手握着绢布下笔,既舒服,也不会脏手。嗯……好像也没有那么简单,都头可有兴趣听我接着说下去?”
“接着说。”杨轻明显来了兴趣。
“石黛一物取自山中,与普通石头不同,下笔如墨,可拿来直接书写,比毛笔便利。但石黛的问题在于,硬则色浅,色浓的又质地过软,不易使用。要想克服这个弊端,可在石黛中参杂少量的粘土,粘土能够提供硬度,而且不会冲淡石黛的颜色。将这两种材质混合后,再按我上述的方法削细,裹上木料,才是上好的书写利器……”
吕兵就差直接说出这东西在后世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