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士兵,必定得有一个信仰。
因为杀人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又其中最难的便是杀人的理由:我为什么要杀死这个人?
士兵是职业杀手,上一回战场便要杀死很多人,杀的还尽是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只有信仰能解答他的疑惑,支撑他一直杀下去,让他一次又一次地举起手里的屠刀。
吕兵早成了一名纯粹的军人,他的信仰十分坚定:
“军队应是护国守疆的利器,而非反噬百姓的禽兽!若人人都学着罗夫子的做法,那这世上便只有恶鬼,没有人,处处皆是焦土……若真到了那个时候,这些恶鬼没人吃了,又当如何?”
杨轻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涸泽而渔的道理,吕二哥懂,杨轻懂,这世上很多人都懂。可如今大唐的这个水池方成一滩浑水,还远远未到干涸的时候,也正是恶鬼们肆意渔猎的大好时机。我们身逢此时,别说逆势而为了,若不趁早学会浑水摸鱼,便只会处处掣肘,甚至沦为被渔猎的对象……”
吕兵从杨轻的语气内听出来了她的初衷,明白她的本性并不坏,和罗夫子那些混世魔王大不一样,心底轻松了许多。
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杨轻是那种漠视人性和生命的人,更不希望有一天要与她为敌……
吕兵笑着回道:“只可惜都头浑水摸鱼的本领并不怎么高明啊。”
“哈哈!”
杨轻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吕兵的话。
吕兵却严肃了起来:“大唐不是个水池,大唐万民更不是待捕的鱼苗,那些渔猎百姓的人,终会被一一埋葬的。”
杨轻被吕兵这句气话逗乐了,正要嘲笑他的幼稚,可见吕兵一身正气凛然,脸上有百折不回的神情,衬托得他整个人都魁梧了许多……
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后,杨轻最终什么也没说。
吕兵表明态度后也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起眼下的局面和对策:
“我私下里也听闻过罗夫子的一些行迹,此人原本是阡能手下‘四大金刚’之首,深受阡能的恩宠和信赖,却在阡能有难时第一个带头叛主,投靠了高仁厚,可说是冷酷无情了。对待阡能尚且如此,他统驭属下时的种种残酷手段就不难理解了。又更何况我们这些与他无关之人!此次又是我们主动算计了他,想必,他定不会罢休,一定会疯狂报复。”
“吕二哥说的这些我也晓得,可该如何应对?”杨轻问。
“罗夫子是一条疯狗,我们却必须要保持理智。他一定会找机会挑衅,伺机报复,我们则需要多加提防,不能给他可乘之机……只要归义都的实力未经削弱或分散,他终究也奈何不得。”
又看了吕兵一眼后,杨轻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吕兵接着分析道:“都头其实无需焦虑,要论除掉罗夫子和青卫营,有人比我们更着急。我们先静观其变,等到那人发难时再助其一臂之力,既可以轻松地除掉罗夫子,说不定还会有其他收获。”
杨轻闻言开心地笑了起来:“吕二哥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其实我又何必焦虑呢?”
还未等吕兵回复,杨轻已经按捺不住,将吕兵刚未明说的话道了出来:“要论起对罗夫子的憎恨,我又怎么比得上高都帅呢?先前高都帅处处忍让,无非是因为战事未歇,还需要罗夫子这把刀去砍人罢了,只等东川战事一休,他必容不下罗夫子。更何况罗夫子和青卫营的所作所为,用在其他地方也就罢了,高都帅即将成为东川的新主人,他又怎么允许境内存在着这样一支队伍!”
“都头所言极是。”
心中症结解开,杨轻心情大好。
吕兵告辞离开时,她竟还要主动送行。